陆府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陆拥一见徐野下了马车,脸上立刻堆满殷切的笑容,快步上前,几乎要亲手搀扶这位尊贵的女婿,口中连连道:“公爷一路辛苦,快请进,快请进!”他的目光热切地黏在徐野身上,至于跟在徐野身后、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明微,他竟是连眼风都未曾扫过一个,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形的空气。
徐野倒未立刻察觉这细微的差别,他本就有心替明微撑场面,进门后与陆家的长辈、子弟寒暄时,语气亲和,态度热络,没有半点国公爷的架子,无形中昭示着他对明微的看重与回护。
酒过三巡,明微借故离席,陆明姗也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庭院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下,陆明姗先按捺不住,低声道:“二姐,你是不知道,自从冯家的亲事黄了,爹爹之前为哥哥打点的那个缺怕是也落了空。这几日,他瞧我的眼神都带着刀子,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明微听着,冷淡道:“那是自然。他本想把你卖了,给你那宝贝哥哥换个好前程,如今算盘落了空,没能从冯家捞到好处,又怎么会给你好脸色?”
“你!你怎能如此说爹爹?”陆明姗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下意识地还想为父亲辩白,“他或许只是一时在气头上。。。。。。”
明微心底冷笑更甚,眼前仿佛又浮现起幼时的画面:爹爹手把手教着陆明搠读书写字,眉眼间尽是慈爱与期盼;而她们姐妹几个,无论多么努力,得到的永远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
她看着陆明姗那尚未完全醒悟、甚至还存着一丝幻想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在这个家里,女儿从来都只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筹码,又何曾被真正当作骨肉至亲看待过?
“是吗?”她轻轻反问,眼神穿透陆明姗自欺的伪装,“那他可曾因陆明搠的任何‘过错’,用这般厌恶的眼神看过他?”
陆明姗被她问得一噎,脸色瞬间白了。答案,彼此心知肚明。
“姜家那边,打听得如何?”明微切入正题。
“我去了,可姜家那些人说的话,实在太难听了。”那些污秽的揣测与诋毁,陆明姗实在没脸复述出口。
“源头是谁?”明微打断她的铺垫。
“她们说,是二表哥姜潮最先说的。还说你和你姐姐,都很会勾引男人。”陆明姗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神色,生怕她动怒似的。
明微脸上波澜不惊,目光锐利地看向陆姗,直接诈道:“姜潮怎么会知道?是你娘回姜家嚼的舌根吧?”
“绝不是我娘!”陆明姗慌忙摆手,“她自己便是。。。。。。怎么会往外传这等闲话!”
明微不再纠缠,低声吩咐了后续事宜。临别前,她又重重地恐吓了一番陆明姗:
“别耍花样。我能让冯铮退婚,就能让你去给他做妾,看人脸色过一辈子。”
陆明姗苦笑:“如今我哪敢害你?爹爹若想再‘卖’我一次,我还得求你相助。我本就常去姜家走动,何必多此一举与你作对。”
明微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刚转过月洞门,便与陆拥撞了个正着。
她脚步一顿,只不情不愿地屈了屈膝。
陆拥看着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牙根顿时直痒痒——往日里,她要是敢对自己这般冷淡,他早就让人把她拉到日头底下,跪上两个时辰,好好治治她的倔脾气。
可转眼一想,如今她已是隋国公府少夫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小丫头,这口气只能硬生生咽下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扯着家常:
"微儿瞧着,倒比出嫁前气色好了些。"他干笑两声,"女儿都是爹的心头肉,你在家时我虽严厉,心里却是最疼你的。"
明微一阵反胃,侧身便要离开。
"且慢。"陆拥拦住去路,终于道出来意,"你既嫁入国公府,也该拉扯拉扯你哥哥。他在太常寺做个奉礼郎实在委屈,不如让你夫君帮着谋个新缺?"不等她应答,又急急补充:"提举市舶司就很好,清闲又有油水。。。。。。"
"爹爹。"明微突然打断,"娘临终前留的那间金铺,说是给我和姐姐的,如今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