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一半停顿,石韫玉心一下提了起来。
她惴惴不安,低垂的眼睫轻颤。
顾澜亭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嘴边那句“杖十”咽了下去。
“去门口跪着,好好思过。”
石韫玉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惩罚竟比她想象中轻。
她低眉顺眼谢恩:“是,奴婢谢爷宽容。”
顾澜亭挥了挥手,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钱妈妈和瘫软如泥的雾月拖了出去。
院中早已摆好两条春凳,护卫将两人分别按了上去。沉闷刑棍高高扬起,随即狠狠落下。
院中霎时响起了沉闷的棍棒声,夹杂着女子凄厉的惨叫,混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听得人心里发瘆。
“过来。”
顾澜亭对着仍跪在原地的石韫玉招了招手,“跪在门口,好生看着。”
石韫玉依言起身,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到房门口,在门槛前跪了下来。
雨丝被风卷着,斜斜泼洒进来,很快润湿了她的肩头。
院中灯火通明,可以清晰看见行刑的场景。
那碗口粗的棍子落在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几下,两人的下身衣物便洇出了暗红的血色,混着雨水,蜿蜒流淌到地上。
起初还能哀嚎惨叫,后来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无意识的呻吟。
雾月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怨恨,好似在说为什么不救她。
石韫玉喉头发堵,有种唇亡齿寒之感,不忍再看,悄悄垂下了眼帘。
顾澜亭负手立于她身侧,淡淡看着院中行刑。
“都给我仔细瞧着,长长记性。”
观刑的仆从们不敢再闭眼低头,白着脸看。
石韫也只好抬起头来。
还有两棍,两人已像软泥趴在春凳上,后背臀腿处衣裳早已碎裂,皮开肉绽,鲜红血肉模糊一团,雨水混着血水不断流淌,在凳下汇成一滩触目惊心的淡红水洼。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血腥气,被湿冷雨风送过来,令人作呕。
石韫玉看得齿冷,浑身都轻颤起来。
来古代十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严重的刑罚。
命如草芥,命如草芥。
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奴才的命更不是命。
只因为惹了他心情不快,就要大开杀戒。
这两人重伤成这般,被丢出院子,焉有活路?
如果依他所言留在他身侧,焉知哪日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如菟丝花般靠他的宠爱活着,终究会有秋扇见捐的一日。
她一定要走。
不知过了多久,十五杖终于打完。
行刑护卫探了探鼻息,回禀:“爷,都还有气。”
顾澜亭看也不看,淡淡吐出两个字:“丢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丢福绵院门口。”
福绵院是顾澜亭母亲的院子。
几个护卫脸色微变,又不敢不从,利落把人抬了出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地上一片狼藉血水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