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单边吃重,完全扣翻,宁玠和苏悦同时被冲力重重砸进水里。
宁玠来不及挣扎,冰冷的湖水瞬间涌进鼻腔、耳道。
沉重的身体没有一丝浮力。
宁玠本能想划动手脚,但身体麻痹僵硬,竟无法动弹,只能由着苏悦紧搂他的脖颈,一起往深水沉入。
但没过多久,回过神来的苏悦就毫不留情蹬开他,奋力往水面浮去。
他被反推后在水底侧转过身体,面朝水面继续下沉。
宁玠没有费劲去抓逃开的苏悦。
只是看着头顶的水面被打碎的光扭曲变幻。
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十七岁时,他身体经过调理竟恢复了许多,他跟随祖父到过边境。
边漠有水潭,没有战事的夏日他就和将士们扎在水潭里,可以游一整个下午。
没成想,那会成为他此生最后畅快自由的时光。
现在的他别说游一个下午,就连自救的能力都……
其实每一日每一刻每一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正在慢慢腐烂。
哪怕他比旁人更加用心饮食、加强锻炼,也无法阻止身体走向衰败。
昔年能拉开的强弓放入高阁,往日驰骋的骏马只能圈于厩院……
他失去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这世上原本也没有几人希望他还活着。
苏悦的衣裙在水底散开,好像游鱼肆意摇晃美丽的尾翼,如梦如幻,渐渐远去。
水面剧烈震荡,有人浮出水面。
宁玠仍睁着眼睛。
果然遇到了很坏的事情。
妖女的话应验了。
宁玠往袖袋里摸了下,里面有个瓷瓶,装着一粒药。
上次遇刺时身体骤然不能动弹,让他险些功亏一篑,不得不随身带上药。
只是这药珍贵稀少,他手上也只剩下这一粒,原本打算用在更重要的时候,不想,居然要浪费在今日这场突发意外上。
就在他控制僵硬的手准备拿出药瓶,忽而上方的水面又变得激荡,那些光斑迅速变化,像是打碎的琉璃,光线从不同方向投入幽黑的深水。
一道黑影逆着光越来越近,近到宁玠看清了所有。
女郎茂密的发丝如水藻散开,衣袖裙摆飘扬,再加上自她身后投下来的柔光。
宛若是九天的玄女从天而降。
宁玠不禁停。下动作,看着苏悦靠近。
潜下来的苏悦小脸紧绷,眉头紧蹙,瞧了他一眼后就从他的身前绕到身后,两只手大胆扒掉他沉重的披袍,然后手臂从他腋下穿过,交叉在他胸前,从身后抱住他。
宁玠完全僵住了,明明只是两条柔软的手臂,却变得像是荆棘一般,长满坚硬利刺,深深扎进他的身体,疼痛、炽热、黏腻……
无法动弹的他挣不开束缚,只能任由苏悦把他沉重的身体带着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