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颤巍巍地挖了挖不存在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着又询问了一遍:“鬼君方才是说……妄海?”
奚元“嗯”了声,掀起眼帘:“要是为难,也无妨。”
那可太为难了。白骨老者心想。
妄海是个什么地方,哪儿是它这艘小破船能够吭哧吭哧划过去的。
它犹豫半天,奚元便明白了。他没说什么,抬袖擦了擦唇畔血迹,往前走去。
白骨老者思索片刻,又叫住他:“鬼君请留步——”
奚元回首。
“老朽虽到不了妄海,但可以送鬼君到黄泉尽头,与妄海的交接处。”白骨老者道,“鬼君若不嫌老朽无用,还请上船。”
奚元笑了一下:“有劳。”
他于是折回来,登上船。
白骨老者觉得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虚弱,好像元气大伤,然而除了咳血,浑身又不见伤痕血迹,十分古怪。
它划动船桨,往白衣青年那里觑了眼,没忍住开口问:“鬼君今夜这是怎么了?”
奚元靠在船篷边,一只手搭在船沿,松垮垮的袍袖垂曳而下,好似坠入水中的一抹月色。
冷冷清清,如梦似幻。
他微阖着眼,嗓音有些低哑:“我很好。”
……是吗?
他眼下的状态看起来和“好”字可完全不沾边。白骨老者寻思片刻,鬼君不愿透露,它便也不好再继续探问。
气氛静默下来。
白骨老者慢悠悠划着船桨,黄泉两岸长着漫山遍野的幽冥花,头顶一轮血月,这幅画面透着一种诡异的美丽,不过它看了许多年,早已经看腻。
通向妄海的黄泉路,向来是很安静的。
死一般的安静。
今夜,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哗啦——
从来只是涟漪微微的黄泉水,猝然之间掀起浪潮,朝这艘飘飘荡荡的小船拍下。
水珠落雨似的,噼里啪啦砸到船身,一片茫茫水雾中,白骨老者惊骇地望着前方。
“不好了,有人拦路——”
浪花回落,黄泉一刹间恢复风平浪静。月下,一道身影赫然出现。
高挑,纤细,红衣灼灼。
白骨老者并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现的,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轻飘飘立在船头,手里拎着一把剑,目光直勾勾越过它,望向后方的鬼君。
她看起来相当生气,眉目间似乎还有股杀意。
白骨老者一激灵,想起今夜鬼君的反常,莫不是被这姑娘追杀到了这里?
晓羡鱼跃下船头,一步步走向奚元。
白骨老者抬手正欲“护驾”,忽然听得身后一声轻轻的:“无妨,是我一位朋友。”
它一愣,回头看见自家鬼君慢吞吞站起身来,浸在晦暗中的眉眼望向对方,说不出那眼神中含着何样的情绪。
晓羡鱼顿了一下,越过白骨老者,三两步来到奚元面前。
“小——”奚元正要开口。
话音没落,少女便忽然握拳,结结实实朝着他肋下来了一下:“说谁朋友呢。”
奚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