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世堂自己也明白,虽然他现在也有些名气,但都是花钱砸出来的,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将天赋发挥到极限了,再无可能更进一步。所以与其到时失望而归,不如在这个时候多结交一些才俊,以供他父亲和家中科举有望的小弟,将来在官场上行事方便。
“左兄,陈穗和那边怎么办?他一直都不肯收我们的礼。”友人为难道。
一提到陈穗和,左世堂就有点恼火:“我就从来没见过像陈穗和这样的人,宁愿和一个臭乡巴佬为伍,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但是陈国安又毕竟是左长峰的顶头上司。
左世堂深吸一口气:“罢了,还是给他再备一份,被退回来再说。”
“好,我马上准备。”
友人刚把话说完,转头就看见了尚未来得及避让的周稚宁。
双方三目相对,友人意识到方才左世堂贬低周稚宁的话,怕又给周稚宁听去了,不由又是一顿尴尬。
“周兄。”友人顾及面子,还是简单给周稚宁打了个招呼。
但这回周稚宁身边没了陈穗和,左世堂连个起码的态度都不想给,满脸不屑:“何必与低贱之人言谈?”
在左世堂看来,周稚宁出身不高,又没有值得他结交的才能。与她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周稚宁倒也没反驳,自己主动退到了一边,给他二人让开了一条路。
左世堂自认为这是理所应当,正要走过,耳边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大街上的人都不由得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只见伴随着红鞭炮劈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远远的,两块既严肃又喜庆的巡视牌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巡视牌后,则是穿了一身红色皂衣的胥吏,捧着个长条盒子。而胥吏后面,又是两排佩刀衙役。
这一行人走来热闹又盛大,当真是引人注目极了。
友人疑惑地观察了一下这队人前进的方向:“他们约莫是去贡院外的?”继而又惊又喜,“定是乡试出榜了!”
第26章解元之位左世堂竹篮打水一场空
往年乡试成绩的发放都是有固定日子的,到了当天,会有很多考生挤在贡院外看榜。但是今年的乡试榜单要比往年提前几天,打的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当下只有尚在城中的考生瞧见了这个送榜队伍,还有很多尚在城外游玩的考生未曾知道。
既然遇上了,那就不能错过。
在这大街上的,但凡是应试的举子,都立即跟上队伍后面,一同往贡院的方向走去,周稚宁也不例外。
左世堂简直是慌不择路的,一时要跟上胥吏,一时又不忘吩咐小厮赶紧先把礼品送去。忙来忙去,途中踩中自己的下摆,差点摔个大马趴。
在正儿八经的桂榜面前,任谁都会忍不住慌乱。
走了一段路后,得知消息的考生越来越多,整个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庞大。特别是在路过举子们住宿客栈门口的时候,考生们更是犹如过江之鲫一般,源源不断地从门内涌出来,险些踏破门槛。
人群熙熙攘攘,议论声更是如油锅鼎沸。几乎所有的考生都在议论为什么今年的桂榜提前了,是不是乡试里出了什么变数?又或是朝廷里面有什么新的动静?
但是大家思来想去都没一个结果。
等到走到贡院附近的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考生们已经成了一片乌泱泱的人海,打眼望过去,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人与人之间简直没有了缝隙。还好送榜的胥吏带着一排佩刀衙役,否则还真不好在这人海中开出一条路来。
好不容易走到告示牌前站定,胥吏道:“诸位瞧好了,桂榜就封在这长盒中。而今我要启开封条,取出桂榜了。”
一众考生鸦雀无声,几百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胥吏开盒的手。
撕封条、开长盒、取桂榜,然后张贴。
整个过程只花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而后胥吏道:“桂榜张贴完毕,还请诸位一观。”
言罢,胥吏就在佩刀衙役们的护送下,飞快地离开了告示牌前。
此前碍着胥吏是官员,考生们不敢擅动,此时胥吏一走,考生群就就像炸了锅!
前面的立即开始看榜,后面的不断往前挤。而先看了榜的又不肯走,非要足足把整个榜单看他个三五遍,确定自己当真榜上无名之后,就痛苦哀嚎一声,仰天嚎哭起来,捶胸顿足,看起来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告示牌上。榜上有名的则拍着大腿兴奋大笑,直呼:“我中了!我中了!”,离开人群。
另有富家公子们不必自个儿挤,自有小厮仆役替他们挤进去看。更有考生不用小厮,非要自个儿亲眼看见桂榜,于是小厮们更是成群结队地扑进人群里替他们家公子开路。
这些人使得告示牌前越发拥挤,几乎是水泄不通。
周稚宁不是体格健硕之辈,被迫跟着人海挤了半天,最后连桂榜的边角都没瞧见,倒是先挤累了,只好先行退出来。结果她方才离开人群,就看见陈穗和才收到通知,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本来十分紧张和慌乱的,但一看见周稚宁因为挤榜,衣服都被挤得皱巴巴的,头发也凌乱了,一副狼狈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周兄,我可难得见你如此狼狈。”
周稚宁只好苦笑。
两人实在挤不过这些考生,就想着先在一边等候,等到日落以后再来看榜。
但谁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人海最前面就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什么?周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