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黜龙帮是不是没有净街鼓?”走到半路,司马进达忽然扭头来问李枢。
明显有些失神的李枢愣了一下,方才言语:“七将军是说邺城那边?”
“自然。”
“之前是没有的,但现在不晓得。”李枢明显有些沮丧和萎靡,回答起来也蔫蔫的。
“不过看黜龙帮素来的姿态,本意应该是准备弃了净街鼓和坊市这一套吧?”司马进达继续追问。
“这是当然。”李枢强打精神做答。“张行说过此事,要所有人都筑基,要均田,要商贸自由,要上下通畅公平。。。。。。”
“竟是把商贸跟均田、筑基、出仕放在同一位置上吗?”司马进达笑了下。“就不怕那些商人有了钱,肆意玩弄民生?”
不等李枢做答,这位七将军复又点头:“不错,真要是到了人人筑基的地步,商人哪敢欺人?反倒是上面做官的为了安抚种田的,要好生压制这些商人才对。’
李枢欲言又止。
司马正扭头看了一眼,直接开口来问:“李尚书还是心有不甘?”
“不是不甘,而是忧心忡忡。”李枢在马上低头道。“元帅,你就放任那些人各怀心思,握着兵马散在外面的关卡,城池里?说实话,我不怕他们起了歹心,只怕他们一哄而散,各自兵甲而走。。。。。。”
“可是李尚书,你是兵部尚书,你告诉我,这个时候,难道要学那些穷途末路之人,把兵马聚集在东都城和周边七个兵城里枯守吗?那不也是死路一条?”司马正倒是坦荡。
李枢迟疑道:“这是自然。。。。。。但若趁机打出去呢?大军出动,元帅亲自看顾,他们不敢散的,而若得胜,人心也会归附。”
“打哪里?”隔着司马进达的王代积忽然插嘴来问,看他神态是真心在问。
胯下马匹继续向前,李枢却沉默一时。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打河北,只要到了去邺城的地步,张行肯定会回师来打东都,到时候可不是换家,而是黜龙军以一定的损失夺取东都的意思;去南方堵截张行后路,张行也不怕,直接回身来战便是。
“要么打长平,要么。。。。。。叩潼关。”李枢给出一个艰难的回答。
“打长平有什么用?”王代积笑道。“一时半会占下两郡,根本影响不了大局,下面人也不会真就军心鼓舞的。。。。。。至于打潼关,似乎有些效用,但根本上不是在替黜龙帮做嫁衣,让他们更快一些吗?”
“确实。”前面司马正也笑了,却来安慰李枢。“李尚书,你不必忧心忡忡,因为咱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上午晓得黜龙军七八路一起围攻关西,而且一南一北都突破了的时候,我比你还失落,但坐在那里仔细想想,委实没有
办法,那不如安心处置好春耕,然后等人家回头收拾我们就了。”
李枢言语艰难:“元帅,若只是这般,我到时候随你去了也无妨。。。。。。可是,怕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东都孤悬,人心向背,咱们根本组织不起什么抵抗;甚至更进一步,张行连咱们性命都懒得取,岂不显得可笑?”
王代积心中无语,这有什么可笑的,要的不就是这个?只是不好开口罢了。
“不会的。”前面司马正继续正色道。“你不晓得,张行若志在至尊,我身上便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杀了我,便是日后把各类事做绝了,也跨不上去的。”
李枢心中微动,却不好刨根问底,也没有那个力气多问,只能赶紧将最后那个选项抛了出来:“那刘扬基呢?元帅以为刘扬基的言语可信吗?”
前面的司马正没有直接回答,旁边并马的司马进达、王代积也没有言语,只是似笑非笑来看身侧之人。
倒是落在马后一直没开口的罗方,终于出言:“李公,你是想劝元帅弃了我们这些无地可去之人吗?自诸位相公,到我这种匹夫,都已经决心为大魏殉国,以成名节。”
王代积也赶紧应和:“诚然如此,诚然如此!”
李枢无言以对。
且说,时至今日,东都人心涣散,有心思的那就心思多的数不过来,肯定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没心思的,反而放开,就连司马正都陷入到只能豁达以待的地步,何况他人?
至于夹在中间的人,如李枢有想法无地施展,如王代积自以为寻到想法,自然也是有的。
与之相比,倒是东都城内外的百姓,此时明显还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改变,反而因为春耕到来,依旧显得有几分活力。
唯独此时已经净街,双月明明如盘高悬在天,便是那一丝活力也都消失不见了。
当夜,不晓得其他人能不能睡好,但王代积睡得却坦荡。
唯独临到三更时分,却有人将他喊起,乃是负责城内治安寻常薛亮的人,说是出了大事,司马正喊他去道光坊。
道光坊位于皇城东门外,从东都建成后就是达官贵人们聚居处,人人都以能在道光坊有个五进大宅子为人生目标。。。。。。此时被召唤,王老九也没有什么惊疑的,依着他想,大概率是哪个高官家里出了点事情,谁死了谁跑了,他
这个新加了刑部尚书的左骁卫大将军去象征性处置一下。
想想白日那些军情汇总过来,这些事又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