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风阁内。
江月黎垂眸沉吟道:“琼娘,我今日观账本变化,从前清风阁本是饮酒收入占大头,如今倒是白日用餐与外送的盈利更多了。若是按大多人所想定是觉得应转移经营重心,避开三大酒楼的锋芒。。。。。。”
她眸中光亮突盛,灼灼地盯着琼娘,“但索唤为贵客带来新意,何不趁热打铁?咱们两手抓!”
琼娘也来了兴趣,探前了上身兴奋道:“你且说说看?”
江月黎眯眼一笑,在纸上画着图示意着:“这两月,清风阁共赚了一千五百两银,我们从中取出部分用来扩高一层,将白日与夜间生意彻底区分开。再支些银子请文人作诗造势,若是想去往顶楼登高,对月饮酒,便需要在清风阁先预存五两黄金。如此一来,客人便会常来饮酒,我们手中也有更多的现钱拿来流转。琼娘以为如何?”
她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回应,抬头看去,只见琼娘一脸呆滞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喃喃:“月黎,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这么多主意。。。。。。”
翌日清晨,风势渐起。
清风阁门前贴着的告示被吹得呼啦作响,只见上面写着‘今日起,本店只供索唤,不设座食。清风阁扩建在即,不日重张,恭候光临。’
宋府的小厮顶着风急匆匆地走向清风阁,一只手按着头顶的幅巾,见此告示忙抬脚进殿。他悄然凑到江月黎身边,小声道:“姐姐,怎地清风阁突然要扩建了?万一有熟客往后不愿来了怎么办?”
江月黎狡黠一笑,歪头道:“这一番扩建后熟客定然会来,新客也会来。你且等着瞧吧,保密!”
“哎,姐姐,好姐姐!你和我说些嘛,否则我今夜都睡不着了。”小厮死缠烂打,央求着江月黎稍稍同他说些。
江月黎轻拍了一下这小子的头,挑唇道:“就不说,不过待新张之日,你可要过来瞧瞧,我送你一壶好酒喝如何?”
小厮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连忙退开了八步远,“您可真是我亲姐姐,我再也不问了!好!我那日肯定来!”
说罢,他快速地报了自家小姐点名要送至宋府的几道菜,活蹦乱跳地离开了。
江月黎瞧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有些好笑,转身走到告示面前,嘴角笑容逐渐敛起,目色深沉。
那小厮说得何尝没有道理,若是清风阁长期无堂座,京城酒楼如此多,客人早晚会散了个干净。可。。。。。。此事却是不得不做!
京城名厨都被醉仙阁这三家酒楼高价招揽,清风阁的菜品虽美味却并无太多过人之处。如今,新客愿意常来光顾,不过是其他酒楼尚在观望,暂且不愿意做这生意,被清风阁抢占了先机。
但如今已有便宜坊这几家酒楼也着手做索唤了,细细观来,清风阁的索唤生意如鲜花着锦,盛景难长。
与其忧愁之后是否会与其他酒楼争抢,不如趁着这股子冲劲,给清风阁搏出一条新路走!
江月黎定了定心神,又想起昨夜,不免地轻轻叹了口气。
昨夜,清风阁,琼娘卧房中,一室清幽。
“月黎,这扩建一事,你再仔细说说?”
江月黎缓缓道:“这些时日,咱们的索唤生意稳定,舒兰三人便可揽下所有活计。我这一闲暇下来,便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仅靠索唤盈利虽无不可,但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咱们需拿得出另一个能在京城立身的生意来。”
琼娘听着她的话紧锁眉头,静静地坐下垂耳聆听。
江月黎真诚道:“刚入清风阁时我便想,诸位姐姐们有如此才艺,若是仅在餐席间献艺太过可惜。可否有机会给她们一个安静宽敞的场子,让客人们静下心来去看,去听,这便是我的初衷,也因此了扩建一层的想法。”
她还未来得及续说,只见琼娘猛地抬眸,眼中竟流露出了复杂无助的脆弱情绪。
江月黎轻轻地握着琼娘冰冷又纤细的手,“琼娘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不适?”
豆大的温热泪水滴在了江月黎的手背上,琼娘竟一时崩溃得泣不成声,“月黎,我好像做错了事。。。。。。当年我入京时并非独自一人,还有位同乡家中遭难的妹妹。”
琼娘的眼神逐渐悠远,似是瞧见了那位稳重矜持的文雅姑娘。
“她家母极擅琴,她自己也是个中翘楚。初入京时,我用所有盘缠包下了一间食肆,那时日子虽清苦但也有盼头。后来攒了些钱,便有了这清风阁,当时只有两层楼高,小小的一座隐在京城,并不起眼。”
琼娘又忽然笑了,可这笑容却十分苦涩,“她见我终日为酒楼惨淡的生意发愁,便主动提出自己要用弹琴吸引些客人来酒楼饮酒,解我的燃眉之急。”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的那架古琴旁,不成调地拨弄着。
“她确实做到了,琴声可谓余音绕梁,成了清风阁的活招牌。酒楼生意也从濒临闭店到逐渐好转,我与她当时都开心极了。她说我是个天生的好掌柜,让我心无旁骛地经营,别人欣赏她弹琴,她很欢喜。”
琼娘看着古琴的目光温柔又哀戚,“可三年后的一晚,她在为客人献艺后突然默默地垂着泪,哀声朝我说着:姐姐,我倦了,我像个困在方寸之间的鸟雀。可我不懂她,只笑着安慰她,说那便歇息两日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