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她说。
“不谢。”
他们俩太生分了。郁净之不满,他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如何呢?像两滴水一样,分开的时候都是水,一旦粘连在一起,立刻合二为一,一下子变成一滴大水珠。分开是水,合起来是亲密无间的水,没有灰尘、空气泡、以及其他种种杂质。
人总是贪婪的,得陇望蜀,得到一钱铜板,就想要两钱三钱甚至几两碎银。欲望无休无止地膨胀下去。
可究竟是他太贪心,还是赵绥宁太小气,给他的太少?
“如今我们已是夫妻,有些东西得变上一变。”他故作轻松,说,“第一,你要习惯我的存在,成了婚我们不可能分家睡。”
“第二,我身子不好,你勿要在外拈花惹草,坏了我的名声,气坏我的身子。”
“第三,你须得记住,我们是夫妻,比别的任何人都要亲密些。”
“以上三点,我会遵守,希望你也是。”郁净之拉着她坐下。
赵绥宁一字一句听着,觉得郁净之说的很有道理。她二人虽是凑在一起,但也要守着规矩才是。于是她言:“好。”
“嗯。现下第一步,便是要换了称呼。”他又说,“我叫你宁娘,你应该叫我什么?”
夫妻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世上有很多对夫妻,每个夫君都会叫妻子娘子,每个妻子都会叫夫君相公。可郁净之不喜欢。赵绥宁只有一个,他郁净之也只有一个。
要叫什么?她不太知道。
于是按照常理,她垂着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喊了句:“……夫君?”明明这两个字她都说的熟练了,可现下却又不知从哪儿跑来的羞涩。
郁净之盯着她,唇角含笑,轻声细语道:“宁娘,你对和你成婚的每个男人,都这么叫。”
“我不是他们。”
她觉得郁净之太过斤斤计较了,一个称谓而已,何必抓得这么紧,看得这么重。
“你还会跟每个上门成亲要拜天地的男人说,你想同他们做在天的比翼鸟,在地的连理枝。莫说天上地下,河里成双对的戏水鸳鸯你们也做得。”他柔声笑,站起身来去拆赵绥宁的发髻,把她头上的首饰取下来,“你同我就没有说过。”
“……净之?”她咬唇,思考半晌,又说。
净之是他的字。不好,太生分。
于是他提醒道:“我单名一个‘濯’字。”
“郁濯?”
郁净之手上动作不停,细致又小心地为她梳发,应道:“嗯。”
“阿濯?”
“嗯。”
“郁郎?”
“嗯。”
赵绥宁后面每换一个称谓,郁净之都会应声。她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梳完头发,郁净之放下木篦子。环顾四周,实在简陋。床是简单的木板床,赵绥宁一个人睡还好,两个人就有些困难。所谓梳妆台就是一个放着铜镜的桌子,底下抽屉里装的不是簪钗妆奁,而是形形色色的瓶瓶罐罐,或许是药丸。
“我去打水,伺候你洗漱。”他说。
她惊讶地连忙摆手,道:“我自己可以。”
“宁娘,才新婚夜,你就厌了我吗?”郁净之突然一改先前咄咄逼人模样,掩面啜泣。
眼眶红红的,在昏黄的烛火下分外鲜明。
她突然想,自己会不会过分了。
可是她们,进展得太快了些。她有些不太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