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净之抿唇:“这……”
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下去了。
她讪笑着跳两步,尴尬地摸鼻子,说:“都说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先前郁净之说的“独特的味道”,是她身上皮肤浸泡毒药的散发出来的气息,所以她一直拒绝和郁净之拥抱。但是她有解药在的,所以郁净之不会出事。
腰间的香囊被她解开,掏了一粒小药丸塞进郁净之口中。
“赵姐姐把郁小郎君克死了——”按时来给郁净之送菜的邻家小孩瞪大了眼睛脚下生风跑了出去,边跑边叫。
等等!
赵绥宁苦着张脸,欲哭无泪。
不到两息郁净之就缓缓睁开眼。
他说:“是我身子骨孱弱,拖累你了。”
她立刻反驳:“怎能这么说?其实是我身上带毒,我医馆里还经营着帮人药蛇虫的生意,日日泡着这才沾上,我方才已经给你喂过解药了。”
“这解药是永久的吗?”郁净之若有所思问。
“不是。”
“何时成亲?”他又问。
赵绥宁不禁感慨郁净之的接受能力很强,短短时间内居然从拒绝到接受,真真是个好人,愿意救她。
“现下?”她试探着说。
郁净之欣然应下。
他们二人都无父母,赵绥宁身上又背了好些个守丧期,只能暗地里悄悄走些流程。
也幸亏桃花村是个远离京城的小村落。
这是郁净之第一次真正成婚。
身边的人贴着翠钿,妆容明艳,是他描眉画眼。他练习了无数次,从手抖着画得歪歪斜斜,到如今十分熟练,中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含着满腔恨意去练。从前是用柳枝在地上描画,把柳枝当成刀去刻。后来他得了势,有了螺黛,却又细细珍藏起来不肯用。
毫无疑问,郁净之是恨赵绥宁的。她不容拒绝地挤进自己的世界,却又在他习惯后消失不见。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安静的、漫无目的的,他习惯了安静,却又被赵绥宁生拉硬拽进了满是喧闹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像初生的孩童,蹒跚着躲在她身后,跟着学习、模仿,不适应地接受嘈杂的声音。
他不喜欢那些声音,但他习惯了。在他习惯后,声音却又全部消失,回到了从前的安静。他又不习惯了。
这并不公平。
赵绥宁画远山眉最好看。广眉太浓,会压她的眼睛;蛾眉又太弯,虽贴合她的眼睛,却又显得拘谨。但不管何种,他都会画。
意外的顺利。
没有突然跑出来的牛、骡子,没有平地摔的倒霉运气。
她和郁净之拜了天地,就在竹林里。两个人隔着一寸远,双双俯首跪地。
希望能活下去。她许了愿望。
长厢厮守,永不分离。他虔诚默念。
时间如流水,哗哗哗流到了夜晚。
赵绥宁也不太适应。
钝钝的、生涩的。就像她第一次自己用刀切菜、划破手指的感觉。锋利的刀刃一下子破开皮肉,硬生生挤进来。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血肉和刀刃合在一起,就引发了炎症。就像现在这样,她和郁净之,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陌生人,因为一则荒诞的预言,强行靠在一起。
只知道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忽略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两个人在一处能做些什么。先前想活下来的心思压住了她心头的违和感。现在“炎症”发作,她又不适应了。
是她太矫情了。明明成婚做夫妻是她想要的,真的发生了她又这般不情愿,倒叫人难受。
“小心门槛。”
郁净之递来手臂要给她扶,她犹豫片刻还是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