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制好,皮毛要完整。”他沉声吩咐。
“送去南朝,给明珠公主。”这稀罕物,配得上他即将迎娶的凤凰,脑海中闪过宁令仪清冷倔强的眉眼,一丝极淡的笑意掠过他紧抿的唇角。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王庭方向奔来。
骑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带有特殊火漆印记的信函:“可汗,南朝密信,雍王加急。”
拓跋弘接过信,看也未看,随手丢给身旁的阿勒坦。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南朝那边,明珠公主如何了?”
“禀可汗,”另一名负责南朝情报的侍卫立刻上前,“刚得消息,明珠公主已被解除禁足,可自由出入雪晗殿。朝堂之上,关于和亲婚期的议论,已经开始了。”
拓跋弘眉峰微挑,他眺望着南方遥远的天际线,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看到那个被困又获释的小凤凰。
“小凤凰,”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玩味,“解了禁足,又如何?朝议婚期,看来,你的招数也快用尽了吧?”
年底之约,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这只翱翔草原的雄鹰,终将把那只骄傲的凤凰,带回属于他的穹庐之下。
挂念宁令仪解禁的人,并非只有拓跋弘。
京城,大将军府。
沉重的楠木桌案被拍得一声巨响,震得茶杯乱跳。
“逆子,你敢再去找她试试!”定国公潘威须发戟张,怒视着眼前正要出门的儿子潘灏。
潘灏梗着脖子,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执拗:“父亲,令仪她刚解了禁足,我为何不能去看她?”
“为何?”潘威气得胸膛起伏,“你还不明白吗?朝廷已经开始议论她的婚期了!北朔的新汗拓跋弘登位在即,她嫁去北朔已是板上钉钉!这个时候,你再去接近她,是想把整个潘家都卷进这潭浑水里吗?”
“我不管什么浑水!”潘灏嘴硬,“我只知道她受苦了!我只想去看看她好不好……”
“住口!”潘威厉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此一时彼一时!她是公主,即将成为北朔的阙氏,她的路,早已注定!你的路,是继承潘家军,护卫这南朝的江山,不是儿女情长,自毁前程,给我回去!”
潘灏死死咬着牙,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威严面孔,一股巨大的悲愤和不甘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不再争辩,冲出正厅奔向马厩。
“拦住他!”潘威怒吼。
然而潘灏身手矫健,府中家将无人敢真下死手阻拦,他飞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冲出将军府。
马蹄疾驰在青石街道上,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令仪,我要见到你!
皇家西苑马场,宁令仪并不知这一切。
久违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宁令仪策马在空旷的草场上尽情奔驰,玉狮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畅快,撒开四蹄,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掠过草地。
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吹散了宫闱中积郁的沉闷,她微微仰起头,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地驰骋?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策马靠近,在宁令仪勒马缓行时,恭敬地呈上一封信:“殿下,明州沈大人有信到。”
宁令仪接过信,拆开。沈清砚的字迹依旧清峻工整,先禀报了明州春耕顺利,百姓渐安,接着话锋一转:
“殿下钧鉴:前番北朔王子,今北朔可汗拓跋弘所赠良驹三千匹,已尽数安置于明州城西新辟马场。此皆北地健硕战马,驯养得宜。臣斗胆,已从府卫及明州健儿中,择骑射者三千人,专司照料驯习,日夜操练骑术阵型。彼等皆感念殿下恩德,誓以性命相随。”
“此举一则为保此批良驹尽展其能,免于荒废;二则亦可备他日殿下北朔之际,充作仪仗护卫,以壮行色,护殿下周全于异域。臣清砚顿首再拜。”
宁令仪握着信纸,指尖微微收紧。
拓跋弘的三千匹马,沈清砚竟已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甚至为她训练了一支精于骑射的护卫队。
沈清砚,你不可谓不大胆。
私自练兵,是想被诛九族吗?
可宁令仪思虑再三,都不得不说,这注意真是好极了。
她第一次拥有了除了宠爱以为的东西,此刻她尚且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她好像懂得,她有一丝能把握命运的实力了。
她抬眸望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是拓跋弘的草原,自由的风还在身边萦绕,但命运的网,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