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内,温暖如春,熏香袅袅。
皇后端坐主位,手中拿着一卷名册,正与昭阳公主宁令淑说话。
“这几位儿郎,家世、才学、品性皆是上上之选。令淑,你意下如何?”
昭阳的目光扫过名册上那些显赫的名字,闻言抬起头,露出一抹得体的浅笑:“母后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女儿并无异议。”
只是那笑容,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皇后敏锐地察觉了女儿的游离,放下名册,端起茶盏,语气带着洞悉:“还在想明珠的事?”
昭阳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帘,掩饰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女儿,只是觉得明州路远,流言又那般不堪,明珠妹妹独自前去,实在令人忧心。”
“忧心?”皇后轻轻吹开茶沫,声音平静无波,“令淑,你从不让我忧心的。身为天家公主,一举一动皆在纲常法度之内。”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母后教导你多年,身为天家之女,更需谨守本分。你的路,当是襄助兄长,维系体统,择一良婿,安稳度日。这才是长久之道。切莫学明珠那般……,世间容不得女子如此,强行为之,终是伤人伤己。”
昭阳低头不语,她脑海中闪过明珠策马射箭的身影,她总是这么自由的,不像自己。。。
她敛去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声音恢复了恭顺:“女儿明白母后苦心。”
皇后满意地颔首,重新拿起名册。
而千里之外,通往明州的路途上,远没有深宫的温暖。
宁令仪勒住缰绳,在官道旁一条岔路口停下。
她脸上蒙着挡尘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望向那条蜿蜒深入丘陵的小径。
“殿下,按官道再行一日半便可抵达州府。”护卫统领策马上前提醒。
宁令仪的目光望向条小路:“走这里。”
她要亲眼看看,她封地上的子民,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境地里。
护卫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无人质疑。
一行人调转马头,踏上了那条远离平整官道的泥泞小径。
越往里走,越难以通行,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牲畜粪便的味道,山林枯黄,没有一处碧绿之色
低矮的土坯房零散分布,墙壁斑驳,茅草屋顶显出破败,田地里庄稼稀疏,显然收成不佳。
偶尔遇到的农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到这队鲜衣怒马的陌生人,迅速低下头,匆匆避让。
宁令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奏疏上的“民生疲敝”四个字,原来是这般模样。
行至一个名为“下河洼”的小村落口,一棵枝叶凋零的老槐树下,围坐着几个面有菜色的村民。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未着下衣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怯生生地躲在一位骨架嶙峋的老妪身后。
宁令仪示意队伍停下。
她翻身下马,走到老槐树下,村民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想走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