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你终于回来了!”双儿扑进魏寻的怀里,他先是僵了一下,随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了她的后背。“别怕,我来救你了。”双儿摇着头,“你的伤才好,我是怕你遇到太多的山匪,遭遇什么不测……”“几个小山贼而已,不能奈我何。”“不能耐你何?”双儿怒视他,“那之前那个快死了的人是谁?!”周从显从他们俩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姚十三。他压着嗓子清咳了一声,“其实,还挺危险的,我刚……”姚十三才懒得听他的废话,一把甩开他的手,将簪子插回发髻上。转身弯腰将已经睡熟的芙儿抱起塞进他的怀里。她看不也看几人,提着裙角就去搭桌子板凳,准备翻后窗。村子的房子都修得高,窗子也有一人多高。等她费力,好不容易爬上的窗子的时候,他们几人已经在后面等她了。嗯??不是。他们怎么出去的?姚十三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已经空空如也。她就说呢,刚刚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双儿像是知道她所想一样,压着嗓子道,“是阿寻带我从屋顶飞过来的。”周从显将芙儿交给双儿,朝她张开双臂。“跳,我接着你。”姚十三抓着窗框,看了眼伸着手的周从显,随后又看了下站在双儿身后一副守护姿态的魏寻。她咬了下牙,目测了下地面的高度,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双儿刚想劝劝她快跳的时候,村子里的狗突然叫了一声。姚十三一惊,还是保命要紧!什么周从显不周从显,他现在就是一个有功夫,有用的工具人!她闭上眼,咬紧牙关就往下跳。一阵令人心惊的坠落感后,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下一瞬。她的腰间一紧,身边的夜色快速倒退。再快一点,她都要觉得自己要原地起飞了。她被迫抱着周从显的腰身,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头顶的声音响起,“魏寻的轻功好,他带着双儿和芙儿不会比我慢。”姚十三还是不想搭理他。穿过村外的一片稻田,在一片林子边上,拴着两匹马。“阿娘。”芙儿也已经醒了,她扑进阿娘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揪着阿娘的衣襟。“芙儿乖,阿娘在。”她搂着女儿,轻声安抚着。“这里也不安全,快些离开。”周从显将母女俩拉上马。“他们在那儿!”几人回头,十几个火把在稻田边亮起。山匪追上来了。“驾!”两匹马犹如离弦的箭,马蹄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随后,追在身后的马蹄声也响起。周从显的目光变得凌厉,双手紧紧攥着缰绳。微微压低身子,将身前的一大一小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谁也不知道,旁边的山林里,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弓箭,拉满弓弦。箭羽破空。正中周从显的右手臂!他闷哼一声,右臂失力。姚十三下意识回头,正好看到他手臂上的箭。“你中箭了!”周从显不敢丝毫的停歇,他咬着牙将左侧的缰绳交到她的手里。“别怕,这点儿伤死不了。”他抬手将右臂的箭尾折断,随后接过缰绳。他的目光更加冷冽了些,“驾!”姚十三心沉沉地回过头,她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好半晌她才轻声开口,“现在你可不能死,在京城都是权贵你护不了我们,现在一群山匪不能还护不了我们。”周从显笑了下,“姜时窈,出了京城,你嘴皮子倒是更厉害了。”姚十三不再理他,只是愈加搂紧了女儿。芙儿像是得到了安抚一样。这时,小小的她从阿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刺骨的风吹着她的脸颊。凌乱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紧紧搂着她的阿娘。还有,张着手将她和阿娘都护在胸前的爹爹。晨光熹微。两匹马踏破晨光而来。姜兴尧早就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窈儿!”姚十三刚将怀里的女儿交给哥哥。一直在身后圈着她的人突然懈力,整个人从马背上滑下去。“周从显!”她慌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却抓到了一片湿濡,一片冰凉的黏腻。她抬手,满手的鲜血。还有她的右肩,原来早就被他的鲜血浸湿了。现在没有了他的遮挡,才感觉到湿透的冰凉感。这时,她才看到。周从显中了两箭。右肩一箭,右后肩一箭。他的右臂湿透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什么也没有说。“快抬进去!找大夫!”县衙门口的人七手八脚地将已经彻底昏迷的周从显抬了进去。,!周从显趴在床榻上,整个肩背都漏了出来。长长的箭尾随着他肌肉的抽动而颤抖着。姚十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周从显。他是英国公的世子,是国公爷最寄予希望的儿子。天之骄子。何时这样狼狈落魄过。大夫长叹,“从未见过这般刁钻的箭伤。”“箭头卡在肩膀骨头缝里,稍有不慎,他的右臂便废了。”魏寻和姚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太明白,一个武官的手有多重要!没有手,周从显的官途也全完了。没了前途,他于国公府来说,也成了一个弃子。什么都不是的周从显。还是周从显吗。姜兴尧没有想到他会伤这么重。“汤大夫,你有几成把握。”汤大夫摇了下头,“肩头上的这只箭只有三成。”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汤大夫随后看向魏寻,“或许,可以找把你治好的那个大夫。”“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拿了你的脉,我没有把握治好。”魏寻立刻站了起来,“我去把孙大夫带回来。”“不行。”姜兴尧拦住他。“你们才从那儿回来,再闯一次,别说孙大夫,你都回不来。”石捕头也道,“山匪不止袭击了一个村子,是三个村子!”“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而整个定县的所有兵力只有三一十七人,而县衙直属弓兵只有三十人。”他的话顿了一下,“除去已经阵亡的四十七人,我们其实只有两百多人……”魏寻偏头,“我的命是世子给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抬头视线划过门口端着水来的双儿。他的唇角抿了下,随后眸光微闪地躲了过去。情义两难。双儿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走了进来。“汤大夫水来了。”汤大夫用襻膊将衣袖系起,“我先拔后背的箭,肩头上的箭要尽快。”“这样的伤必然会造成高热,时间久了怕是会危及性命……”“一起拔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姚十三出声。“姜娘子!他才三成的把握!”魏寻皱着眉头,急得连她以前的名字都叫了出来了。姚十三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看着汤大夫。“命重要,还是前途重要。”她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眼眸微垂,“手没了如何,前途没了又如何。”“起码,还活着不是吗。”周从显不知何时醒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只剩下气声。“照她说的做。”“世子。”魏寻忍不住上前两步。周从显的额头全是汗,一向冷硬的唇角也软了下来。“怕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你都能做个收粮的,我就不能做个管账的,左手难不成还影响我拨算盘吗。”他的语气缓了一下,随后将视线从魏寻挪到门口那道倩影上。姚十三扭过头去,不让他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谁要你管账,赶紧治好了赶紧回京去,我哥早就说了,这儿庙小容不下世子这尊大佛。”周从显笑了下,随后才收回视线。“拔吧。”他将自己的衣袖塞进自己的嘴里。汤大夫从药箱里翻出一个青瓷瓶,将药粉洒在周从显的伤口上。伤口的刺痛让他背上的肌肉抽动着。随后汤大夫又拿出一把刀,在火上炙烤冷却后,一手握着箭尾,一手执刀沿着箭头的位置切开。一阵沉重又痛苦的闷哼声。周从显的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他抓着床头架的左手几乎将架子掰断!姜兴尧不忍地扭过头。一向听话好带,鲜少大哭的胖喜,突然大哭出来。小小的后衙都是小婴孩高亢嘹亮的大哭声。姜兴尧推了妹妹一把,“这儿有我们这么多人呢,你去哄孩子吧。”姚十三僵硬地转身走向隔壁。芙儿站在乳母的身边,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胖喜弟弟的小肚子。“小胖喜乖,爹爹很疼,我们要安安静静的好不好,胖喜乖,姐姐在。”她一下一下摸着胖喜的小肚子。就像阿娘安抚她一样,安抚着小胖喜。原本哭闹不止的小胖喜也在姐姐的安抚下,抽抽噎噎地渐渐安静下来。姚十三扶着门框,看着两个孩子,唇角这才上扬了些。“世子!”“你个庸医!”她唇角幅度瞬间凝固,扶着门框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侯门逃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