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她们一路无语。刚进正院门口,江若宁便快步转向雅竹居的方向,明显归心似箭。
宋楚楚终忍不住,几步追上去,语声凌乱:“你别听她胡说!我说了,我没有要害你!”
江若宁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眼底浮着一层疲惫,还夹着一丝恐惧。她脚步未停,只轻声道:“宋娘子,我并没有不信你。”
她说得轻淡,却明显只想快些回房、远离是非。
宋楚楚气急败坏,只觉冤屈至极:“那、那个萧氏害你,不是被王爷发为军妓了吗?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伤你一根头发!”
“萧氏”二字一出口,江若宁脚下一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一僵——原本已无几分血色的脸,这下更是瞬间失了所有气色,连唇瓣都泛出青白。
她猛地别过脸,喉头一阵翻涌,仿佛胃底的恶心正要夺门而出,天旋地转,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脚步却骤然加快,象是只想逃离这里,连春华都快扶不住她。
宋楚楚见状更觉焦急,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脱口唤道:“江若宁!”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侧廊传来。
湘阳王大步踏入正院,目光如剑,一眼便锁住院中景象——一人神色惊慌,一人脸色惨白,身形不稳。
他眸色骤沉,声音低冷如冰:“你们在做什么?”
他立于廊下,紧紧盯着宋楚楚握着江若宁手腕的那只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周围气息顿止,所有下人噤若寒蝉。
“放手。”他声音平静,却如惊雷压顶,叫人从骨子里发寒。
宋楚楚一怔,回神之际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握着江若宁。她急忙松开,却不敢抬头看他。
湘阳王缓步上前,眼神如霜,一字一句道:“直呼准侧妃的名讳,你这些日子学的礼仪,全都喂了狗么?”
宋楚楚面如死灰,欲辩又止,最终默默跪下,低声启唇:“妾……知错。”江若宁只觉胸口一紧,头昏耳鸣,强撑着身子福了一礼,语气勉力平稳:“王爷,只是一场误会,莫责宋娘子……妾实感不适,请允妾先行退下。”
湘阳王微微皱眉,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终是颔首,冷声吩咐一旁下人:“传沉大夫,今夜守在雅竹居,不许离一步。”
湘阳王先后传唤了两位王妾的贴身侍女——阿兰与春华问话,二人所述关于宝玉斋及正院所发之事,前后一致。
待事由理清,他方才命人将宋楚楚传至书房。
宋楚楚被引至书房外时,双腿已是发软。她几次想开口问问阿兰湘阳王的神色如何,却连舌尖都像打了结,发不出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终是抬手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内静得可怕,香篆缕缕,弥漫着淡淡沉香,湘阳王坐于案后,神色沉静如冰,目光却未即时落在她身上。
她的心跳得飞快,胸口像塞了一块发烫的铁,每一次呼吸都象是刮皮剥肉。
她死死低着头,双手交握于身前,指尖冰凉、微微颤抖,象是担心一抬头便会对上他的眼。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
喉头像被什么卡住,干涩、灼热,心头只剩一个念头:——若王爷以为我想害江若宁,那我会不会……也会被发为军妓?
这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背脊一冷,全身止不住地颤了一下。
她不敢想下去。那不是普通的惩戒,而是彻底的羞辱与毁灭。她怕得几乎站不住,怕那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将她推入深渊。
终于,湘阳王抬眼看她,语气平静:“宋楚楚——”
宋楚楚惊骇抬头,眼神惊惶,唇色发白,骤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妾真的没有要害她!”
湘阳王微蹙眉,目光凝在她身上。
她咬紧了唇,身前交叠的双手不住发抖,只执着重复:“妾没有要害她。”他眼中带着审视,望着她颤栗的身躯、脸颊上滚落的泪珠,终于低声问:“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