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仪没料到竟然会在紫禁城里见到赵子息。
那日赵公绥在智化寺里无功而返,郁仪便已经觉得奇怪,不知道是张濯早听到了风声,还是另有谋划,才将赵子息从智化寺里带走。
从张濯悄悄离京之时起,郁仪便觉得心中不安,果然固原关外的北元军昨夜秘密潜行三十里,愈发迫近固原关。
这样的事不敢对外声张,只有兵部的人和宫里的主子们知晓。
梁王府上还没有动作,但赵子息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紫禁城里。
据说他是冬至那日,陛下祭拜圜丘之后,被宝仁发现的。那时赵子息昏迷在雪野里,差点被当作叫花子,是宝仁眼尖,一眼认出了是赵家的小公子。
赵公绥即刻想把赵子息接回府中,太后却命人把他带回了慈宁宫。赵小公子醒来后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说自己被歹人所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后因体力不支才昏厥至此。
这些事背后究竟有没有张濯的推波助澜,郁仪猜不出,但她料定了张濯不可能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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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早,郁仪去找了京师中顶顶有名的几个人牙子。
这些人不识得她的身份,郁仪自然也不会自报家门。
她只说想买几个丫鬟回去使唤,最好是从哪个高宅门第出来的丫鬟,她愿意付双倍的钱。
人牙子名叫玉姑,她道:“买人来使唤,最好还是买那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最得宜,年纪轻,调教个一年半载最当用。日后不论是做妾还是为婢,都合适。那些从高门府邸里出来的,大多是犯了什么错被打发走的,年岁既大,或许又有些手脚不干
净的毛病。我见你年轻,想来你没有什么买奴才的经验,才好心同你说这一句。”
她年岁大,多少有点托大拿乔的意思,郁仪听罢淡淡道:“我既吩咐了,你便听我吩咐做也就是了,我要什么,你便给什么,又不是我短了你的银两。”
郁仪是从秦楚馆里出来的人,深知这市井中的人,你愈是谦和,他们便愈敢欺凌到你头上去,非得要气势上先声夺人,才能叫他们卑服。
那玉姑果然被郁仪的威势所慑:“近来京中的确有一批丫头符合你的要求,只是前一阵子已经送出去一批,卖去凉州了,如今京中还余下多少我也不大清楚,你若只想要旁人调教好的,需得等我去问过才好。”
郁仪点头:“你去问吧,若有合适的拿来供我参详,我愿在原有的基础上,每人加五两银子。”
玉姑点点头,叫郁仪在一旁的茶楼先坐下,她独自小跑着去晋安坊,看样子她们这些人牙子,也都把贩卖的奴婢们关在晋安坊这样的地方。
郁仪在茶楼里等了快一个时辰,玉姑才姗姗来迟,对着她说:“我问过几个牙婆,她们手上倒也有那么一两个。不过都是粗使的,那些原本能在屋里伺候的丫头,如今都发卖到凉州去了。”
郁仪嗯了一声:“倒也不挑,我也只是想买来粗使用的。”
于是玉姑带着郁仪去了晋安坊,隔着老远就听见一个男人在嘶吼:“你们几个黑了心肝的牙婆子,是不是把我女儿卖走了?”
听声音觉得耳熟,郁仪用余光扫了一眼,果然是嘉善她爹。
玉姑小声说:“一个老嫖子,平日里和坊内的一群窑姐儿混在一起,自己的闺女丢了好几天才想起来找。”
说着话就到了院子外,玉姑开了门,这间不大的瓦舍院子里,聚集着二十来个女孩,如同雏鸡般挤在一起,听到开门声,都怯怯地站了起来。
“阿鸢,白檀。”玉姑点了两个名字,当中便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她们是哪个府里的?”郁仪扫了一眼,“看着也不大像样儿,破落户家的我可不要。
玉姑说:“按理说咱们是不能说她们的老东家是谁的,整个京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怪不好的。
按理说不行,那便是可以。
郁仪塞了银子给她:“还是劳烦玉姑你帮我挑个好的。”
玉姑接了钱,瞟了一眼那个叫白的:“她是梁王府出来的,门第算是有了,但只是个粗使,她自己说一年到头连王妃的面都见不到一回。”
郁仪哦了声:“那就她吧。”
她装作不大在意,玉姑只当她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态度也客气:“下回有好的我再给你留着。”
郁仪笑笑:“好,我过阵子再来。”
付了钱,收了身契,郁仪把白带回了自己的家中。
“你也瞧见了,我这院子也不大,平日里没有什么活。我回头把西厢房留给你住。”郁仪没有打算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
白檀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左右,生得杏目琼鼻,仔细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郁仪对她有戒备心,所以没有多说话,交代了几句家中的琐事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