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良久还是没能找到一个措辞。
他抬眸平淡道:“没什么。这是个不情之请,殿下若是有疑虑也无妨。”
永定公主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银票,却没接:“这点钱我还是不缺的。我既拿苏姐姐当朋友,又如何会在这些枝叶末节上斤斤计较。”
“只是,”永定公主扬起眉梢,“张尚书倒是对她很是上心。”
“是。”对着永定公主,张没有遮掩什么,“但不能。”
这世道,太多人表里不一,所以永定公主轻易并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可张濯的话,莫名是能让人信服的。
他的坦诚得没有半分迟疑,像是剖开一颗心放在太阳底下。
尤其是他说话的神情,和眼底似有若无的遗憾。
都让人见之难忘。
张濯走后良久,永定公主依然在回味着这句话。
哪怕到了夜深即将入睡时,仍若有所思。
是,但不能。
好像是承认了他对苏郁仪的心思不清白,但又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的意思。
某一刻,她骤然明白了张濯的心思。
他分明和自己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永定公主的心猛地跳了跳,竟对张濯生出了一丝怜悯与共情。
她与陆没有善果,可她仍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那么张濯呢?
张濯也同她一样,明知与苏郁仪没有结果,却甘心饮鸩止渴。
永定公主将头埋在被子里,心中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发问:究竟是什么阻隔了她和陆,又究竟是什么,让张濯有情人不得眷属?
七月二十五,后湖上的瀛坤阁还是一片焦土,翰林院庶吉士们正在陆陆续续将各府州送来的黄卷底册重新整理,另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再一次传入京师之中。
抚州知府在入京的途中,服毒自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个档口出了这样的事,人人都惴惴不安。
几个小内侍坐在廊下闲聊时,都难免私下里议论此事。
将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悄悄道:“你以为他是自己想死吗,那指定是有人要他死。给了他一笔买命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他料理了,甚至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另有人道:“那想买他命的人是谁啊?是内廷的、还是抚州的?”
“难说。”第一个说话的小太监摆出个玄妙神色,“依我看,只怕都有。你想啊,抚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啊,里头有多少油水,小小一个抚州知府吃得下吗?又或者说,若连他一个小小知府都能吃下这么多银子,那背后得有
多大的贪官托着他啊。”
“下过象棋吗?”那小太监像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弃车保帅罢了。”
另一个小太监一脸艳羡地看着他:“好哥哥,你如何能知晓这样多的东西。”
“这是自然了。”说着说着,他又有些低落,“若没挨上这一刀,老子也能考状元。”
说话的小太监名叫德霖,一个司设监管雨具的小太监,平日里无足轻重,却认识字也读过不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