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青醒来,只言:“与程家无关,系我一人赏识与他。”
九皇子亦感慨:“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之报以英琼瑶。”以美人为君子,以美酒为仁义。
程家并非程又青一人能做主,正如这天命亦不在九皇子掌中。听了程又青的话后,加上御史中丞劝谏,先帝对这件事也就搁置不问了。
在崔莳也看来,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地承诺与违约间徘徊。可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此后再有旁的顶好的人出现,你也不会再那么信任他了。
程又青把忠诚给了陛下,而崔莳也又将这份接近忠诚的信任转予王絮。
“崔公子,我——”
王絮此时睁开眼,不经意凝眸望来。
崔莳别开脸,打断她:“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要多谢你,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已经死了。”
不必说,不必问,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发倾泻而下,颈侧肤如凝脂,遮不住他清瘦秀丽的身骨,陌上少年,斯人如玉,何处不可怜。
王絮垂下眼睫。
崔莳也虽未发问,但也不忍王絮担忧,出言道:“这一切,断不可怪你。”
他道:“该反思的是我,竟毫无保身的手段,便这般莽撞行事。”
……
……
红斗篷蓝衣衫的青年寻到炊房,一见到他,那抬锅的医师登时吹胡子瞪眼:“李奉元,你掐准了时间来这里?”
李奉元去帮他提锅:“胡太医,我上火了,走不动路了,再走路要倒地上了。”
“哼,真没想到,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竟这般娇弱,连一个受伤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胡不归抖了抖衣袖,李奉元收回手,堆起悻悻的神情。
中年医师拎紧提绳的手松开一指,指向笼屉边的瓷碗,“烦请李世子,替老夫将这碗粥送到病室去。”
李奉元抬起瓷碗,手指传来温温热意。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瓦房前,步伐轻快,对这里的一切都极为熟悉。
他自然是来堵程雪衣的。
他唤中年医师为胡太医,实则是习惯使然。
胡不归向来不出外诊。
当年,正是他救回了高烧发热的程雪衣一命。只可惜其早早致仕,守着一方小小的院落,安度余生。
李奉元为讨好他,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此人喜好美酒,他便多多相送。待其喝醉,便什么都说了,二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他又将此事说与程雪衣听,她仔细地听了:“你多帮衬着胡医师,他无儿无女,将你视作亲儿子。”
李奉元自此对胡太医愈发殷勤。
只是,本该定好的时日,程雪衣却并未登门。
瓦房的窗棂边透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李奉元走到门边,听到一声男声的低颤轻吟。
李奉元顿了顿,推门而入。
蹋上的青年扑地抖着身子起身,濡湿的长睫下洇出几分冶丽,像是水光中的艳影。
他疼得喘息不均匀:“是我自找的,与你无关。”
青年踉跄地倒下去,给李奉元开门的年轻女子轻轻扶了他一把,两人分离的发丝再次缠绵地纠缠再一次。
一声门响,窗棂闪过一个人影。
王絮的下颌擦过他的脸颊,崔莳也身上纵有万般疼痛,也退了一半。
他有些无地自容地扭头向门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