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如毒蛇啃噬心肺。◎
眼前玄色帐幔沉沉压下,织金暗纹在烛火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
君王寝殿。
亦是威严。
龙涎香混着纪佑身上特有的沉水香,在方寸床榻间织就一张无形的网,将解问雪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
本就已经困了他一生。
龙涎香混着那人气息将他裹挟,恍若堕入前世梦魇。
他们的三千青丝在锦枕上纠缠,墨发交织,如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解问雪喉间蓦地泛起苦杏滋味,恍若那杯穿肠毒酒从未饮尽。
他忽然想笑,生死之隔,却断不了半缕执念。
君王沉默着,呼吸灼热地喷在解问雪后颈,激起一阵战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最难忍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这刻入骨髓的相思——如附骨之疽,似焚心之火,教他生不得安宁,死不得解脱。
偏偏命运弄人,教这蚀骨相思化作穿心利刃,将彼此都捅得千疮百孔。
若论亏欠,解问雪欠纪佑一场欺君罔上,纪佑欠他一条性命——倒也两清。
可情之一字,
从来不是算得清的账。
怎能甘心?
解问雪从来都不是贪心之人。
不贪荣华,不贪权势,唯独贪了这世上最不该贪的——
九重之上,那轮独照山河的曜日。
爱欲如火,早将他的血肉焚烧殆尽。
这份执念如同冬夜里的寒毒,顺着血脉游走四肢百骸。
解问雪记得喉间残留的苦杏气息与血腥味交织,与记忆深处那喧天的喜乐纠缠不休。
想来那日朱雀大街红绸漫天,而诏狱里的月光冷得刺骨。
——如何能忘?
鸩酒入喉时,他清楚地听见自己五脏六腑被腐蚀的声音,却仍固执地面朝皇宫方向。
烈焰焚身之痛,竟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煎熬。
——怎能不恨?
可这恨意里又掺着蜜,让他如饮鸩止渴般贪恋此刻的温存。
君王的怀抱分明是刀山火海,他却甘之如饴。
解问雪忽地扬起苍白的脸,眼底凝着寒冰,转身,身子却如菟丝花般攀附而上。
素白中衣滑落肩头,像雪地里被碾碎的梅。
他忽然低笑,眼底霜雪骤凝,却转身偎进君王怀抱,闭上眼,轻声道:
“陛下,臣做了个噩梦。”
纪佑指尖微顿。
心知肚明,这哪是什么噩梦?分明是血淋淋的前尘。
可君王终究只是收拢臂弯,神色温柔又纵容:“先生莫怕。”
纪佑五指缓缓梳过解问雪如瀑墨发:“噩梦已经醒了。”
被爱人赐的毒酒所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背叛还是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