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潮湿,入夜更是严重,无孔不入的暑气闷得后半夜的空气都粘稠了些。
归来的萧元君蹑手推开房门,入内就只看见黑乎乎一片。
“怎么没点灯?”他合上门问到。
纪宁半倚床头,手里摇着竹扇,“烛火照着热,就给熄了。”
萧元君不语,摘了面具放在桌上,随即借着院外的一点月光,摩挲着走到床边。
朦胧暗色里,他弯腰抽走纪宁手中竹扇,坐去对面替他摇着扇子。
“可是热得睡不着?”
纪宁摇头,“不是。我在等你。”
暗色中,萧元君掩下笑意,“等我做什么?”
纪宁答:“想问问兰努尔安排好了吗?”
“……”萧元君摇扇的手不由一滞,音色低闷了几分,“嗯。已经送出城了,天不亮就能到。”
“那就好。”
萧元君的手劲大,扇子扇得用了力,阵阵凉风直扑纪宁的胸口,激得他喉咙发痒。
“咳咳——”
纪宁掩唇,这一咳便有些压不住。
听着耳边越发短促的声音,萧元君眉心紧拧,忙起身摸去烛台,点了小灯。他举着火光转去茶桌,而后兑了杯温水送到纪宁面前。
纪宁弓着腰,咳得接不上气,他一手压着胸口,一手轻推开眼前的水杯,对着萧元君摇了摇头。
见状,萧元君放下杯子,蹲去平日放药的床头柜前,拉开抽屉,轻车熟路地找出一枚瓷瓶。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往上倒了几滴瓷瓶里的药剂,随后坐去床侧,一手揽着纪宁,一手将手帕覆上他的口鼻。
咳嗽从手帕后溢出,不消片刻,纪宁的呼吸回稳,他一口一口抽着气,只待喉间的痒意彻底平息,他抬手握住萧元君的手,虚虚拍了两下。
萧元君会意,松开捂在他脸上的手帕,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脊背上下轻抚,“如何?”
方才咳得急,如今喉咙似被火燎过一般,纪宁干咽了几下,不等开口,旁边的萧元君递来一杯水。
“润润嗓子。”
杯沿举在唇边,纪宁没有伸手去接,就着如今的姿势凑上前,慢慢饮下了半杯水。
温水下肚,喉咙勉强能发出声音,纪宁侧眸看着那手帕,哑声道:“这药……”
“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说话间,萧元君放了杯子,拍背的手不停,“不过这药治不了根本,明天还是要让医师来看看。”
久病成医,这些日子纪宁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颇有前世那般无力回天的感觉。
他一顿,急忙撇去心下这点不吉利的念头,对着萧元君笑道:“好。”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反倒叫萧元君伤心。
纪宁的状态如何,他看在眼里,可他越是心急,便越要沉得住气。
他目光绕着纪宁的脸颊看了一圈,似蓄着千言万语,最终都随着一声轻叹散了个干净。
他放下搂着纪宁的手,回以一笑,“两日之后我们动身。”
纪宁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淡淡应了声好,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