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再也撑不住,伏在桌上久久未动。
胸口的那阵疼仿佛要将他一分为二,疼得他甚至无力呼痛。很快,他察觉到喉咙里有腥味漫出,他便连张嘴呼吸都不敢。
过了半晌,取来醒酒汤的小太监敲门。
纪宁无法坐起身,他索性维持着伏案的姿势,借臂弯遮挡住自己的面孔,从齿缝中挤出一字,“进。”
小太监端着药放上桌,又因不放心多问了几句,纪宁通通不回答。
以为他要休憩,小太监替他披了条薄毯后便去房外守着。
有那么几个瞬息,纪宁切切实实是被疼昏了过去,又被疼醒。
数月以来的种种不适在今日一并爆发,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清楚自己能够撑到今夜席散。
但今夜过后,他的生命便会进入无可逆转的消逝。
感受着那种消逝,纪宁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再苏醒时,桌前的蜡烛燃掉了大半,他蓄了半天的力气才爬起来。
鼻腔被堵塞,他便张开嘴吐息,可呼吸间却尝到了一股血味。
他抬手擦拭嘴唇,擦下来几片干涸的血痂。他扭头面对窗边梳洗台的铜镜,看见自己齿缝间尽是鲜血。
此副模样断不能外出示人。
他颤着手去拿凉了的醒酒汤漱干净嘴里血迹,又用手理了理衣襟额发。
做完一切,他环视屋内,恍惚了好一阵后才记起叫人。
门外的小太监很快走了进来,他站在纪宁身边,听见他问:“我出来了多久?”
小太监答:“半个时辰。”
只半个时辰,好似度日如年。
纪宁沉吸一口气,扶住桌子踉跄起身,“回去吧。”
小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出了门,站在寒风里,纪宁终于恢复了一丝清醒。
身体的疼痛不再强烈,但他脚底仍像灌了铅,连举步都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力气。
回到宴厅,殿内歌舞升平。
沙敕国的两位公主正在表演剑舞,管竹之音绕梁,无人不如痴如醉。
在一片热闹中,纪宁悄无声息回到位置上。
桌案的菜肴换了新样式,原本摆放酒盏的地方多出了一壶温水。
他看了看,并未多想。
殿中歌舞结束,掌声贯耳。
纪宁移目看去,只见费萨牵起两位公主的手,带着人站到萧元君的案前。
“胞妹们此舞,陛下看得可满意?”
萧元君应和道:“公主舞姿倾国倾城,有幸观之,实乃荣幸。”
费萨开怀大笑,“既如此,今日我斗胆向陛下求门亲事,陛下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