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唇紧抿着,额角因阵阵腹痛冒着些微冷汗。
沈刻见状,有些焦心,又有些不知所措,轻声安抚着:“别怕,我这就去唤医官来。”
雪竹并不十分清醒,然听到“医官”二字,莫名排斥,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沈刻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起不知从哪听说过姑娘来月事多有不适,需注意保暖,想了想,出去唤了穿云,让他去厨房弄些热水来灌汤婆子。
穿云静默一阵,炎天暑日的,去温府厨房偷热水,不知该说主上关心则乱还是其他,领了命,他并未刻板行事,而是回王府光明正大要了两个汤婆子揣回来。
等穿云回来的间隙,沈刻坐到床榻边,将雪竹从被褥中稍稍捞起,倚靠到自己怀中,随后又搓搓手,将温热的掌心贴到她小腹上。
“没事的,乖。”他不甚熟练地低低哄了两声,贴在小腹上的掌心也极轻揉动。
不知是一番折腾过于疲乏,还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慢慢的,倚靠在胸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原本紧蹙的秀眉也缓缓舒展开。
沈刻的心一点点放下,倏而又变得柔软,他动作轻缓地将人放平,听到屋外声响,出门拿了汤婆子,塞到她的被中。
今夜本未打算在此多作停留,府中还有许多公务未及处理,然眼下他也放心不下,且不说她惯常浅眠,从前在军中,冯思远也没少喝到吐,虽不必他去伺候,但折腾起来军帐里总是闹一整夜没个消停。
沈刻去书案上随意寻了本书,坐在床榻边翻开。
除了晦涩佛经,旁的书他大多也是能读的,只不过年少时还有工夫翻些杂记闲书,后来再读,便只能读兵书圣贤了,看到她在书卷中折了好几个角,他翻阅之余,又回过头看她折角之页。
原是些山水奇景。
行军数年,好些地方他都有途经,书中描述什么“五彩之光”“云蒸霞蔚”未免言过其实,他本想寻支笔来在上头提醒一番,叫她不必惦念,可想到他当初途径,亦是不听当地人劝说,非要跑上一趟,遂又扯扯唇,作罢。
合上书,沈刻坐在榻边,双手环抱着,静静守着睡梦中的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慢慢阖上了眼。
……
“小姐,您昨儿夜里身上不爽利,怎的不唤我们过来,竟还自个儿换了被褥这些。”
一大早,碧芜和霜蕊进屋来伺候梳洗,见到内室弄脏的衣物被褥,多有自责心疼,碧芜一壁收拾着东西,又忙让霜蕊再去熬些姜汤来。
雪竹拥着被褥从床榻坐起,神思游荡,只微哑地应了声:“无碍。”
这并不是她第一回醒来,约莫五更天时,她醒了一次,他还双手环抱着坐在床边,脑袋稍低,眼睫紧阖。
她浑浑噩噩间,倒也断续记得昨夜都发生了什么事,借着昏黄未尽的烛火,她静静看了半晌,不知为何,郁结在心口的一团东西好像消散了些。
原来,她是不高兴的。
再醒来时,外面天光已然大亮,屋中人不见了,椅也归位,不过她枕边多了一块海棠团纹花样玉佩。
那块玉佩上的海棠花层叠繁复,栩栩如生,雕刻手法和沈子刃先前送她的冰玉竹骨簪,还有那回御赐之物中的海棠春睡簪显然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她摩挲一阵,将其掖至枕后。
不一会儿,霜蕊从厨房端了热热的姜汤回来,还带了新鲜热闹来听。
“……小姐,听闻昨儿晚上衿园闹了好大一出,原是昨儿沉船落水之事,耒阳伯夫人知晓自家郎君救了云瑶县主,当即便要同长公主谈婚娶一事。”
“耒阳伯府可是洛京城中出了名的破落户,不然他们府上那五姑娘怎会为三小姐马首是瞻?云瑶县主落水,那位伯府二公子定是瞅准了人才去救的,昨儿夜里衿园灯火通明,云瑶县主又哭又闹的,宁愿绞了头发去庵里当姑子也死活不肯嫁!”
“衿园是长公主的居所,消息怎传得这般快?还有鼻子有眼的!”碧芜诧异。
霜蕊摇摇头只道不知,反正她一去厨房,众人便都在议论了。
雪竹未置可否。
消息传得这么快,自然是有人希望它传得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