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自言求财,可邱家非是富贵之家,钱财俱已交予邱名显当做进京盘缠,筹措不出多余银两。
山匪不杀不放,直拖至会试前三日,官府进山剿匪,这帮匪徒作鸟兽散,他才得以脱困。
……
余下桩桩件件,查下来都透着些不同寻常的古怪,但都难有实证,似乎只能以意外论处。
“父皇给了二十日时限,如今,还剩五日,你说,接下来本王该往哪儿查。”
晋王府书房。
沈刻支额,目光停在书案瓷瓶新换的海棠花枝上,嗓音散漫着,问向座下江珣。
江珣想了想,答道:“还有一人不曾查,章宁十一年,江州乡试中举的王襄。”
“说说。”
江珣道:“王襄当年乡试,因病缺考一科未得头名,实乃才华横溢之辈,曾就读于尚林书院,是为栖水先生的得意门生。”
“据草民所知,王襄此次也曾赴京赶考,可方至洛京,骤闻父丧,又打道回府,他的身份证明文书和咨文还未及提交礼部,是以并不在赴考名册之中。”
江州、河东等地,常年有世家盘踞,树大根深,连年战乱下,这些地方并不真心倚靠于谁。
譬如江州,虽太祖朝便已归为大昭领土,然天高皇帝远,仍是心照不宣的自治之地。
这些地方参考的举子,一应行动俱是自发,不像旁的地方,举子赴试,可去州府使用官家驿马,若行船,还可在船上竖起“奉旨礼部会试”的旗帜。
邱名显的身份证明文书和咨文也未提交礼部,可澹陵州府早已呈备,正是因澹陵迟迟不见他来州府领公车费,亦未至官驿领马,才察觉不对。
沈刻轻点着手边密报上的“王襄”二字,抬眼,望了望江珣,意有所指道:“怪不得江生能好端端站在此处,同本王叙话。”
“怀才不遇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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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嗟叹天纵之才,明珠蒙尘,却不知明珠分东南,亦有高下之分。”他顿了一瞬,漫不经心道,“依本王看,江生倒是颗难得的南珠。”
江珣宠辱不惊,只拱手作揖道:“殿下谬赞。”
沈刻似笑非笑,将密报置于一旁,露出其后那张燕隼台仿迹写就的邀约之信。
这封信,是他半个时辰前,与那封密报一道收到的。
信上言辞简约,无有情绪,然寥寥数字,如燎原之火,点燃他的五脏六腑。
一时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竟还见了江珣,与人说这半晌话。
“笃笃——”屋外敲门声终于响起。
沈刻并未叫人进来,反倒任由火舌卷了密信。
待烧尽,他面无表情揿灭余火,起身往外走。
江珣侧身,垂首避让。
见屋外穿云禀报“都备好了”,那道颀长身影也径直往前,不回头地踏入浓重夜色,他骤然明白了什么。
适时穿云回身,请他离府,他偏头问:“穿云侍卫,殿下是要亲赴江州?”
穿云避而不答,只默然道:“更深露重,江郎君慢走。”
江珣若有所思。
也罢,到底算是寻了正当理由。
忍了这些时日,也是难为这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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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注:
朕承天序,祗奉宝图,帝王统理之道,建储副以为先。《明宣宗实录》
礼从长嫡,天下之本在焉。《明太祖实录》
第52章第五十二章: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