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楼是京城最大最华丽的销金之所,前庭曲水流觞临闹市,后接长今河,有十里廊桥。徐雪尽带着帷帽进来,见饮酒奏乐,也有不少食客,若不是美人穿流而过,很难将它与青楼联系在一处。
是真的会做生意,低俗里翻起高雅。正头花名匾上列着十个玉牌,上下三阶,下头还有一排小玉牌。
画邈的名字高居第一位,她已是三年的铜雀楼魁首。
“这位公子,是来品茗听曲还是见神女?”
徐雪尽微微侧头,看到连跑堂招呼的娘子都是清雅模样,他冲这位娘子颔首:“在下是来拜访画邈姑娘的。”
说罢,他拿出来画邈留的那支珠钗。
娘子接过来,脸色登时变了:“公子稍等。”
徐雪尽就安安静静站着,四处打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进这个万千人的梦中乡铜雀楼,许是自己带着帷帽实在异类,四周投目者甚多,他琢磨着自己不能太没见过世面,便压住了好奇端着。
“公子!那位小姐姐好漂亮!公子公子!你看她们的糕点都做成花儿模样的!公子。。。。。。”玲珑兴奋地拽着徐雪尽的袖子,见他家公子面无表情掀开帘纱。
“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徐雪尽瞪她一大眼,塞了一钉金子放她手上,比着唇形威胁她,“自己玩去,别跟着我,怪丢人的你。”
玲珑:“。。。。。。”她一个女孩子在青楼玩什么?点小郎君吗?
很好,公子兜兜转转还是那个死要面子的公子。
画邈的闺阁在铜雀楼最里侧的一处水榭阁楼,像水中龙宫似的,周围还一群虾兵蟹将,通往“言如画”的回廊没有人,他与玲珑似从上面走过。
西南角的客楼几个男子站在凭栏处,从上往下看着。
“画邈姑娘今日见客不见我?铜雀楼就是要得罪我是吧?”其中一个人招呼小厮,“去,我要见画邈!”
小厮面露难色:“小侯爷,画邈姑娘确实是不见客的,那好像是画邈姑娘相识之人,带了姑娘的信物来的,说是有正事恳谈。”
梁政祺生气:“我一月里来铜雀楼十几回都见不着画邈一回,如今我这余承侯府入不得你们家的眼了?”
小厮吓得扑通一跪:“小侯爷。。。。。。”
“你为难他做什么?”孙孟京从软塌上起来,左手还吊在胸前,脸色极冷,还有些病态,“画邈横竖不会嫁进你余承侯府。”
梁政祺啪地甩了扇子:“子颂哥,你又打击我。”他见孙孟京瘦了一大截,颇是心疼,“子颂哥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人都看着没精神。”
孙孟京站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言如画看去,回廊上戴着帷帽的身影被铜雀楼的娘子引进了言如画,身后跳脱的少女四处回头。
他猛地拍了一把栏杆。
“子颂哥,怎么了?”梁政祺被吓了一条,见孙孟京死死盯着言如画的门。
孙孟京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今日来找画邈的人,是谁?”
小厮颤颤巍巍:“奴才不知,只方才偷偷看了,是个长得顶好看的公子。”
“哦,知道了。”
梁政祺还在一旁碎碎念,孙孟京目光注视着言如画,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摘了还吊着胳膊的绑带,自己摸着关节骨头转了一圈左手。
“子颂哥!这这这、这也是能轻易拧的?”梁政祺目瞪口呆,看着孙孟京额头一层薄汗,嘴唇都疼得发白。
“长痛不如短痛,我也养够了。”孙孟京召来他身边的侍从,语气森冷,“盯着言如画,任何人出来,都叫人跟着。”
徐雪尽踏进画邈的闺阁,脑子里就蹦出烟柳梦乡几个字。银铃响跟着雪白色的足踏步而来,飘飘忽忽地像是壁画上的伎乐天女一般。
美人细藕臂上缠着罗带披帛,鬓边还戴着那支凤翎步摇,轻轻一晃坠着的金箔叶片就从徐雪尽身前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