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再叫我了。”徐雪尽拍拍他的后背,哄人一般,“颂莲死了,东厂该是归入锦衣卫和禁军,说到此处,西陵禾汜此人真的能入我们麾下吗?”
甄云濯摇头,又点头:“短暂合谋,但他只会是西陵氏的人。”西陵禾汜这个人自有成算,若是以招揽的心态来看太过狭隘,他是嫡长子却不受宠,比起什么功名利禄,他更想要西陵氏。
“那你点什么头?”
“你以后会知道。明日还要骑马吗?”甄云濯摸摸他的脸。
“要啊,你亲自去教我吧?好不好嘛?”
“好啊。”坐在腿上共乘一骑什么的……甄云濯捏捏他的腿肉,“但若是吐了,这辈子别想再上马?”
那岂不是要在梁政祺面前丢下大脸?!徐雪尽咽下这话,忽然问道:“经此一遭,何文秉会不会怀疑露白?”
他年纪轻轻历经两朝,一手建了天蛛纵横朝野,若是这点敏感都没有,也是过于不值一提。
甄云濯点头:“何文秉未必会怀疑露白,但关岭应该会。不过你不必担心,露白自有他的法子。”
关岭受了十九道骨鞭,跪在天蛛总坛前,何文秉握着长鞭,面目森冷:“关岭,你如今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属下知罪!”关岭头重重磕在地上,看得露白心头一跳。
本是大好的局,却是倾颓的果。多雷死得不明不白,夜闯大理寺剖尸的人也不知哪路神仙,到头来还有格根塔娜那个雷在,东厂划分,他丞相府竟然也没捡着什么大好处!
“死了一个颂莲,费了我这么大一个圈子。天蛛如今已然迟钝到这个份上了?还有那份仿攒金丝绣的手书。。。。。。关岭,你好大的疏忽。”
何文秉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细想这一年来种种,愈发生气:“你有何交代!”
关岭背脊已经皮开肉绽,骨鞭上钢刺颇多,怕是早已伤了筋脉,寻常人受上几鞭早就要晕死过去,也就是关岭,十九道刑罚仍挺直着。何文秉已然手下留情,天蛛的法则,他该受二十四道……
露白面目绷紧,一双眼快变红,关岭看了他一眼,吸着气回答:“相爷,天蛛内,恐怕有内鬼。”
上位人眼波一横,情绪倒是平静了许多:“天蛛不疑同袍,每一个人都过了重重检验,你此话比你办事不力还过错大。”
关岭头磕在地上:“属下不敢胡言!此局开来,相爷有没有觉得过于顺畅?不论是大理寺还是宫中,阴差阳错都在往我们预想的路上走,锦衣卫平白无故搜查格根塔娜,一样的没有道理。”他痛得快晕厥,声音都在发抖,“还有世子……相爷,钱大人本不想深查揽事,他奉行中庸之道,若不是世子那日从旁提点,本还要费些功夫。相爷再仔细想,不论兵部还是东厂,世子的城防营和禁军都是最大得利者。”
露白拳头握紧,默默站在一旁,不愧是天蛛之首。
“甄云濯……呵。”何文秉骤然冷笑,倒是没有半分轻蔑之意,“他一直都不是池中之物,若是往他身上想,就连除夕前的动乱都可琢磨了起来。你的意思既然是天蛛内有人与他来往,那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
关岭屏气听着何文秉说话。
“关岭,春猎前,要么交出一个内鬼,要么,你再来受罚。疑心同袍是大忌,这世上也不乏巧合。”何文秉淡淡道。
关岭忍着痛,说了句是。
来看他的人只有露白。
少年是红着眼进来的,二话不说先顺着经脉给他渡气:“师兄,都怪我。”
“你做错了什么?”关岭好笑,“这回聪明了,不睡床底了。”
露白吸了一下鼻子:“若是我腿脚再快些,锦衣卫不会带走那张手书……都是我的错,师兄,相爷手也太狠了些。”
那背脊已成烂肉一块,触目惊心,露白忍着心里翻江倒海,闭上了眼睛:“师兄,我去帮你查内鬼吧?师兄怀疑谁?”
关岭默不作声,心里却清晰地浮了一个字。
“我不知道,那时害怕相爷打死我,随口胡邹罢了。”关岭闭上眼,叹气道。
露白一怔,没有信他的话:“原来师兄还是在意同袍情谊的……可是,五天后我们还是要交一个人,师兄……”
“哭什么?”关岭惨白着一张脸笑起来,“怕我受罚,也怕别人受罚?难怪他们说你是爱娇的性子。”
少年抬手摸了一下眼角,确实是湿了,他慌乱地垂眸:“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我、我从未见过。”
他能力卓绝,又受何文秉器重,一路上来还没尝过一次败果,自然不知道何文秉的严苛,满脸害怕担忧,倒是一分心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