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换下裾裙,宋窕才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
幽幽烛火用绘了玉兰花的灯罩团团包围,霞色的光与苍皑的白相斥相容。鹅蛋小脸埋在光后,层层光影攀上,更映得她肤若凝脂。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上来第一句就是致歉辞,说他忽略了会撞首饰这档事,将此事所有的腌臜都拦到了自个儿身上。
并且信的最后还许诺,会日后补给宋窕一件独一无二的。
字字珠玑,默念完最后一个字,宋五姑娘长舒一口气。
盯着信上最末端的一行小字,久久难回神:
梁扶光,敬上。
纤细的指骨撑起下巴,她记得扶光的寓意,是指太阳,那个光芒万丈的赫赫炎日。
接下来的两天,宋窕过得还算平淡。
因快要离京,她也是起早贪黑地清点整理要带的衣物首饰,还专门派鹿耳和绀青到东、西市挑了满满一箱子的稀罕物件,都是准备给琅琊外祖父一家的礼物。
出发当日。
“三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宋窕挑了件青中透蓝的折枝纹罗裙穿,扎着一对喜庆可爱的丸子,还各自坠了一条红发带。
殷红的发带随风舞动,在罗裙的清淡色映衬下更为惹眼。
宋家三哥面色如常,面容稍显病态却也无伤大雅:“你们去吧,翰林院那边事务太多我告不下来假,替我向外祖父道声好。”
宋窕抿唇不语。
她知道的,知道根本不是什么翰林院难告假,而是三哥心生自卑,觉得自己没有身份去。
这些年来酒楼茶肆冒出不少闲来无事的说书人,动不动就给她几个兄长套上出“四子相争”的俗落戏码。
可纵然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出,但其实五人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宋窕打心底里不想三哥被那些人影响,却又攒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看出她的为难,宋三生笑:“傻丫头别多想,快些过去吧,大哥他们已经在等你了。”
跟三哥道了别,宋窕急吼吼坐上前往港口的马车。
因为要带的东西有些多,侯府豪气地雇了十辆马车,但光吃穿用度就耗了六辆,且其中一大半都是宋窕的。也因此,一家人便只能挤在余下四辆车里。
要不是管钱的大嫂拦着,恨不得再雇两辆来。
出于对女儿家的照顾,广陵侯只允了大嫂和宋窕带贴身丫鬟的要求,但也只准带一个。
左思右想,宋窕破天荒地没有带鹿耳,而是选了绀青。
为这件事那小丫头还红着眼眶跟她说了半宿。但宋窕还是未被动摇分毫,毕竟去年回琅琊时还鹿耳还发生了那种事,她是万万不想再来一次。
小侄子乌泱泱的哭闹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窕将目光挪到了嗓音洪亮的小侄子身上,有些无奈:“看来他也知道要离开家了。”
大嫂贺氏扯了扯嘴角,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吸引小家伙:“不知怎的,他这两天闹得厉害,我都怕到了琅琊他会扰得老夫人不高兴。”
“怎么会呢,外祖母最喜欢小孩子了,去年她还怪大哥没带你们母子一起去呢。”宋窕嘴甜,没几句便逗得大嫂直乐。
马车就这样悠哉缓行,赶在晌午前抵达了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