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镇,玉溪山
江濯灵步履轻快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嘴里哼着她闲时所谱的一曲小令。
浮名何须拘我?
放舟烟水无尘。
闲身即是野鹤,
偶作溪云故人。
林中往往多障气,但玉溪山因为地势开阔的原因,空气清新,成了远近闻名的隐居之地。
即便如此,七月的树林还是潮湿而闷热,空气缠绵而粘腻。
江濯灵加快了步伐,向着位于山中的一条无名野溪走去。她昨日在那里放了一个鱼篓,七月的鱼正是肥的时候,取了鱼回来刚好给阿娘做鱼生吃。
她熟稔的穿过一条又一条枝叶纵横的小路。她五岁时就随父母一起来到玉溪山上隐居。整座玉溪山的地图都印在她的脑海里。
哪里的茶树最适合制茶、哪颗梅树上的雪最干净,她全部了然于心。
走过最后一条小路,就到了开阔的地带。无名溪静静地穿过这片幽静的草地。潺潺的水声消解了精神上的闷热,江濯灵蹲在溪水边,双手捧起溪水往自己的脸上泼。冷沁的溪水打在脸上,让人身心舒畅。
她舒服地长叹一声,筋疲力尽地瘫倒在溪边的石板上,将自己的侧脸紧紧地贴在阴凉的石头上缓解暑热。
石头传来的凉意扫去了身体的疲惫,她闭目侧卧在石板上,幻象自己也是一个“细草如毡,独枕空拳,与山麋野鹿同眠”的隐士。
回去就以这个为题再写一首小令吧。
她想着小令的内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地下传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惊散了她的睡意!那声音沉闷而急促,绝非寻常走兽。
江濯灵猛地撑起身子,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一群黑衣人如墨云般卷地而来,杂乱的马蹄踏碎林间的宁静,激起滚滚烟尘!
黑衣人转瞬即到,为首一人勒住缰绳,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后立在原地。那人在马上岿然不动,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衣饰华贵得与这山野格格不入。
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眼睛如浓墨一般黑沉,左眼下有一颗细小血痣,五官精致,甚至有些浓艳。但他眉眼间蕴着的傲气又压过了这种糜艳,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他看着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和看一块石头或一株草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的身上,江濯灵感受到了天敌一般的压迫感。
她仓皇地起身,退后几步,警惕地盯着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李昭打量着有些警惕的少女,她的肤色雪白,在透过树叶的阳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晃眼。眼睛大而圆润,警惕地看着他们的样子像一头初生的小鹿,机警而敏捷。
他扫过她因为躺在石板上而有些散乱的头发和短衫,心头划过一丝淡淡地不悦。
世家贵女行止皆有规矩,像她这般着实少见。但山间少女,鲜活几分倒也无妨。
他的唇角微勾,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又拉平嘴角。压抑住想要和她说话的欲望,挥手示意队伍中的青木前去问话。
青木利落地下马,隔着一段距离开口:“姑娘不必紧张,我们此番上山是为拜访旧友,不知道姑娘可曾听过这山上有一户姓赵的人家。”
姓赵,这山上人烟稀少,姓赵的只有她阿父一人。但她阿父对外宣称可是姓江。
她是少有的随阿娘姓氏的女子,她的阿父赵继业原是京城一大户人家的次子,游历至青梧镇时对阿娘江明月一见钟情。但他的家族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一怒之下就脱离了赵家,入赘了江家。对外都宣称自己姓江。
江濯灵心下警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这山上确是有一户姓赵的人家,顺着我身后的这条路直走,前面有个岔路,向右转直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