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君失魂落魄地回到衡之客栈。
一个月的功夫白费,唯一的线索身死,此刻的她不仅方向全无,甚至连镇国公府上下是否平安都不知道。
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陆婉君,她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芸儿闻声而来,不住地劝慰她。
陆婉君呆呆坐在榻前,一滴泪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拭泪。眼泪本该是冰凉的,落到掌心时被滚烫的体温淹没,陆婉君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终于哭了。
当初季衍身死的消息传到京城,镇国公府哭声震天,向来刚强的婆母昏厥,曾经历过的事再次重演,两位嫂嫂更是哭成一团。
镇国公府唯一的顶梁柱也没了。
唯有陆婉君,木木地坐在席间,搂着幼小的侄女。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后知后觉,喘不上气的陆婉君拼命想要憋住泪水,她喘着气,毫无形象地撕扯着衣袖,分不清想要散去什么。
少顷,她崩溃地捂紧嘴,泪流满面,无声地为她心爱的亡夫哭泣。
“小姐!小姐!”芸儿痛心地抱紧她,她和陆婉君从小一起长大,见陆婉君受苦,真是比她受苦还难过。
陆婉君最后哭晕了过去,请来的医生替她看病,交代不可再受凉,再有高烧,只怕人都要出问题。芸儿连连点头,忙前忙后照顾了陆婉君半宿。
天将将亮,陆婉君烧得越发厉害,整个人烫成火炭。束手无策的芸儿吓得花容失色,跪在佛像前哀哀哭求。
“佛祖在上!佛祖在上!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求求您救救她吧!”
芸儿苦苦哀求,灯火忽明忽灭,一阵风吹过,骨碌碌地一物落地,发出脆响。
那是季衍的玉扳指。
陆婉君不敢给他立牌位,只能供奉这最后的遗物聊做慰籍,早中晚上香烧纸,生怕她的三郎无处入葬,又无人祭拜,成了孤魂野鬼后受鬼欺凌。
芸儿拿起玉扳指,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三爷啊,三爷啊!他们都欺负小姐啊!你救救她吧!你救救她吧!”
那枚玉扳指微微发光,似是谁在回应芸儿的祈求。她愣了愣,福至心灵,连忙将玉扳指塞到陆婉君手中,帮她戴好。
这是季衍的玉扳指,陆婉君根本套不住,此时又在病中,只能虚虚握在掌心里。说来也怪,芸儿才替她套好扳指后,陆婉君便奇迹般地开始退烧,呼吸亦渐归平静。
次日,女医来为陆婉君诊断,惊诧地问她:“小姐可是又找了别人,吃了什么猛药?怎么一夜之间就……”
披着薄衫,陆婉君神色温柔地抚摸着玉扳指,轻声回答:“没有。只是有人保佑我。”
女医莫名其妙,再三确认陆婉君没事后,开了些温补的药,这才离开。
芸儿看着她喝了药,想找些东西给她打发时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几张小纸片掉了出来。
虽然陆婉君有充足的时间记录王大的证词,但这毕竟是犯杀头的事,刑部不允许她带走相关记录。好在王大的证词重复率很高,陆婉君撕了纸夹在其中,悄悄地夹带了一份筛选过的出来。
芸儿不敢乱动,将纸片交给陆婉君。陆婉君看了半天,喃喃道:“这么大的上京城,我去哪里找燕燕?”
她回忆着王大的反应,总觉得对方必然恨极了那位“李大”。可那位李大明显能量极大,王大根本不敢开口,最终只能一死了之。
可李大是谁?
朝中那么多位姓李的大臣,往上攀扯,谁想从这件事中获利?
毕竟那名单可太多了。
早在季衍出事的第二日,郁老夫人就给了她一份名单,是老镇国公的敌人,也是季衍出事后的获益者。
那些人非富即贵,其中权势盘根错节,势单力孤的陆婉君此刻即便知道凶手,亦无法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