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何杨左腕那突如其来的剧痛,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
接下来的两天,她被何丽丽强制“静养”。除了最基础的、由李姐严格监控的被动活动和理疗,其他所有训练,包括后院的发球机垫球和车库的秘密“刷毛感应”,都被明令禁止。别墅的气氛再次变得小心翼翼,连汤姆逗弄卢卡斯和艾拉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何丽丽的态度异常强硬:“神经系统的恢复极其脆弱敏感,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或不当刺激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前功尽弃!杨杨,你必须学会控制!康复容不得半点任性!”
解何杨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窗外明媚却隔绝自由的阳光,左腕的隐痛像背景音一样持续低鸣,提醒着她身体的脆弱和现实的残酷。李敏发来的那个视频,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脑海里——陈燃的锋芒,新人的生涩,飞出台面的球…还有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倒计时。焦灼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越收越紧。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眼睁睁看着时光飞逝,战场远去。
杨正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拿着平板在女儿面前分析波形图,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康复中心,坐在角落,像个最认真的学生,听着艾米丽和李姐的每一句分析,记录着每一项细微的数据变化。他脸上的线条绷得死紧,眼神深处压抑着风暴。何丽丽对女儿康复进程的“冻结”命令,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但他知道,这次剧痛是真实的警告,他不能拿女儿的手冒险。
第三天,剧痛终于缓解到可以忍受的程度。解何杨被允许在客厅轻微活动。她坐在沙发上,右手无意识地翻着一本杂志,目光却空洞地落在窗外。
门铃响起。汤姆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白人男子。
““Excuseme,isMs。HeLiliathome?IamJohnSmith,representingMr。DirkAnderson。”请问,何丽丽女士在家吗?我是德克·安德森先生的代理律师,约翰·史密斯。”男子彬彬有礼,但眼神锐利。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解何杨的身体猛地一僵,杂志从手中滑落。杨正霍然从椅子上站起,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子,死死盯住门口的不速之客。何丽丽从书房快步走出,脸色阴沉如水。
“Whatisthisabout?有什么事?”何丽丽的声音冷得像冰,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律师进来的意思。
“Mrs。Anderson安德森夫人,”律师无视了何丽丽姓氏的不同,语气公事公办,“Irepresentmyt,Mr。DirkAndersardingtheretisthatoccurredhereinvolvingassault,threatsofbodilyharm,aruofpropertydirectedathim。Weareformallyinitiatingtadreservetherighttopursuelegala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德克·安德森先生,就前几日在此发生的,针对他本人的人身威胁、蓄意伤害以及财物毁坏事件,正式提出交涉,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他递过来一份文件,“Thisisastatementoftheiandapreliminaryassessmentofdamages,includingmedicalexpenses,pensationforemotionaldistress,andthecosttorepairorreplacetheliquoret。Mythassufferedsignifitphysicalaionaltraumaanddemandsreasonablepensationandaformalwrittenapology。”这是事件说明和初步的损失评估清单,包括医疗检查费用、精神损害赔偿以及酒柜的修复或重置费用。我的当事人身心受到严重创伤,要求合理的赔偿和正式的书面道歉。”
汤姆站在一旁,脸色尴尬又难看:“John,thisisridiculous!Itwasafamilymisuanding!(约翰,这太荒谬了!这只是家庭误会!)”
“Amisuanding?误会?”律师皮笑肉不笑,“Mytrequiredstitchesforawoundonhisforehead,supportedbymedicalreports。Anexpensive,adeliquoretwaspletelydestroyed–hotographicevidence。Asforthethreats我的当事人额头有缝合伤口,有医疗报告证明。昂贵的定制酒柜完全损毁,有照片为证。至于人身威胁…”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客厅里脸色铁青的杨正,“…thereweremultiplewitnesseswhoheardhighlyaggressiveandthreateningstatements。Mr。Anderson,outofsiderationforfamilyties,chosenottoinvolvethepoliceimmediately,preferringtoresolvethisproperlythroughlegalels。”现场有多位目击者听到极具攻击性和恐吓性的言论。安德森先生念及家庭关系,才没有选择立刻报警,而是希望通过法律途径妥善解决。”
赤裸裸的讹诈!德克额角那点小伤和酒柜,成了他反咬一口的工具!
何丽丽气得浑身发抖,良好的修养让她强压着怒火:“selor,weareallveryclearaboutthecauseandeffectofthissituation。Dirk’sverbalharassmentandthreatstowardsmydaughterwerethecatalyst!pensation?Anapology?Absolutelynot!Ifhewantstopursuelegala,wewillmeethimincourt!IalsohaveevidenceregardingDirk’slong-standingpsychologicalthreatsagainstmydaughter!”律师先生,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很清楚。德克对我女儿的言语骚扰和威胁才是导火索!赔偿?道歉?绝无可能!如果他想走法律程序,我们奉陪到底!我这里也有关于德克对我女儿长期构成精神威胁的证据!”她指的是解何杨之前崩溃时模糊的指控,虽然证据链薄弱,但足以形成对抗。
“Oh?哦?”律师挑眉,露出一丝轻蔑,““Psychologicalthreats?Evidence?Specificdates,locations,witnesses,physicalproof?Mytmerelysharedaharmlesslittlejokewithhissisterbeforethisgentleman…精神威胁?证据呢?具体的时间、地点、人证、物证?我的当事人只是和妹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被这位先生…”他指向杨正,“…assaultedhimwithadeadlyonandissuedadeaththreat。Thefactsofthematterwillbedeterminedincourt。However,litigationisalengthyandpublicprocess。Itlikelywon’tbefavorableforthereputationofyourdaughter,the‘recstarathlete。’Especially,ifcertain…unsubstantiatedrumors…aboutherpastexperiencesweretoresurface。用凶器袭击,并发出死亡威胁。孰是孰非,法庭上自有公论。不过,诉讼过程漫长而公开,恐怕对令嫒这位‘正在康复的著名运动员’的声誉,不会太友好。尤其是,如果某些关于她过去经历的…不实传闻被重新翻出来的话。”他语带威胁,暗示可能利用解何杨当年在美国的遭遇做文章。
这精准的威胁像毒蛇一样噬咬过来!何丽丽脸色瞬间煞白。她最担心的就是解何杨的声誉和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舆论再起波澜!
解何杨坐在沙发上,听着律师颠倒黑白、赤裸裸的威胁,看着母亲瞬间苍白的脸,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她浑身发抖,右手死死攥着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左腕刚刚平息的隐痛,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再次隐隐作祟。
“Getout滚。”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钢铁般冰冷质感的声音响起。
是杨正。
他没有看律师,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向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门口的空间。他盯着那个律师,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一字一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清晰地说道:
“Get。Out。Now。OrIcallpolice,tellthemyourttriedtohurtmydaughter。Ihaverec。(滚。现在。否则我报警,告诉他们你的当事人试图伤害我女儿。我有录音。)”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律师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瞳孔猛地一缩!他当然知道德克是什么货色,也知道杨正所谓的“录音”很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但万一呢?在加州,涉及未成年(即使当时解何杨未成年)的性骚扰指控,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足以让德克和他吃不了兜着走!
汤姆也愣住了,惊疑地看着杨正。
杨正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只有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掏出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仿佛随时会按下。
气氛僵持了几秒。律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他收起那份文件,强行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假笑:“Itappearstodayisnotducivetofurtherdiscussion。Iwillveyyourpositiontomyt。Goodday。看来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我会将贵方的态度转达给我的当事人。告辞。”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关上。客厅里一片死寂。
何丽丽脱力般靠在门框上,重重喘了口气,看向杨正的眼神极其复杂,有惊魂未定,也有一丝…难以置信。他竟然用这种方式逼退了律师?虽然莽撞,但有效。
汤姆尴尬地搓着手:“老杨…你真有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