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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2页）

“她是我女儿！”

最后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杨正积压了二十年的隐忍、痛苦和此刻滔天的愤怒，轰然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泳池的水波停止了荡漾。

李姐扶着何杨的手僵在半空。

解何杨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湿漉漉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看向岸上那个因暴怒而面目有些狰狞的父亲。

而更大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从泳池入口处汹涌而来。

张一萱和王璐，还有刚刚结束另一组水疗、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张薇，三人手里还拿着水果和饮料，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敞开的玻璃门口，脸上的表情凝固成惊骇万分的雕塑！张一萱手里的苹果“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王璐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连一贯冷静自持的张薇，眼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暴怒的杨正、水里面无人色的解何杨以及那个气场强大的陌生女人身上来回扫视。

解何杨……是杨指导的……亲女儿？！

这个爆炸性的、足以颠覆整个国家队认知的秘密，就这样被杨正在极致的愤怒和绝望中，用最惨烈的方式，公之于众！

何丽丽也被这石破天惊的怒吼和随之而来的死寂震住了片刻。但仅仅是一瞬，她那精心修饰的脸上便迅速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和……一丝计谋得逞般的、难以察觉的锐利。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杨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向前逼近半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的愤怒和刻意为之的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在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

“女儿？！杨正，你现在想起来她是你女儿了？！在她为了你那个该死的乒乓球梦，差点把手拼废的时候，你的‘父爱’在哪里？！在她被你的规则捆得喘不过气，被你的监控逼到崩溃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现在，在她未来可能永远无法再拿起球拍的时候，你跳出来说她是你的女儿？！晚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控诉，矛头直指杨正，却也将“女儿”这个刚刚被引爆的身份，再次狠狠地、不容置疑地钉在了所有人面前！

“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权利？建立在随时可能报废的身体上？建立在你们国家队朝不保夕的竞争环境里？还是建立在你那些冷冰冰的规则和监控之下？”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杨正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那个印着“杨正”名字的运动员健康监测平板，“杨正，你所谓的‘选择’，不过是把她从一个囚笼推向另一个更危险的悬崖！斯坦福的offer，是我给她准备的救生艇，是通往真正安全和尊重的路！你给不了她这些！”

“我有什么权利？”何丽丽冷笑一声，那笑容完美却毫无温度，“监护权！杨正，法律上我才是她的第一监护人！”何丽丽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宣告意味，目光扫过门口呆若木鸡的张一萱等人，仿佛她们是这场审判的证人，“我有权为她做出最有利的决定！这只手，就是铁证！它证明了你给她指的路是绝路！斯坦福，才是她唯一的、光明的未来！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走！立刻！马上！”

泳池里，解何杨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母亲话语中那赤裸裸的现实和父亲被逼到墙角的狼狈。左腕的疼痛在激烈的情绪和冰冷的池水双重刺激下，变得尖锐而清晰。她看着岸上父母如同斗兽般的对峙，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水草般缠绕上来，几乎要将她拖入水底。

“你休想！”杨正目眦欲裂，巨大的恐慌和被当众揭穿的羞怒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猛地扬起手！

“爸——！！！”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是解何杨！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爬上了池边，浑身湿透，水顺着她的头发、身体滴滴答答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左臂的支具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而显得有些歪斜。她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剧烈地颤抖着，那双总是燃烧着倔强火焰的眼睛，此刻盈满了巨大的痛苦、被彻底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耻，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看着杨正扬起的手，看着母亲冰冷而咄咄逼人的脸，看着门口队友们惊骇、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

巨大的眩晕和窒息感席卷而来。左腕的剧痛和心口被撕裂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何杨！”李姐和距离最近的张一萱同时惊呼，扑上前去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场面彻底失控！

杨正扬起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女儿在自己眼前倒下，看着周围一片混乱，看着何丽丽眼中那冰冷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锐光……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吞没。他精心构筑的、用冰冷规则和秘密维持了二十年的世界，在这一刻，在女儿凄厉的尖叫和轰然倒下的身影中，彻底崩塌、粉碎，暴露出底下千疮百孔、不堪入目的真相。

泳池的水波依旧温柔地荡漾，映照着岸上这场由亲情、野心、伤痛和秘密共同引爆的、惨烈无比的公开处刑。斯坦福的offer，如同一枚冰冷的金色徽章，别在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而解何杨失去意识前，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泳池入口处那张深蓝色的长椅。

父亲带来的精致纸袋还放在那里。

而长椅中央，安静地躺着一本摊开的、厚重的《高级运动创伤康复学》。书页被翻到了某一页，上面贴着一张醒目的浅黄色便签。

是陈燃！他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