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啼声充斥在韩纪耳边,她坐在石阶上伸出手指:“一,怨毒不消,没人活得过今晚;二,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们无辜之人不死;三,如果有人还对我的言行指指点点,死了与我无关。毕竟求仙拜佛最讲究缘分,我不渡无缘之人。”
院落中,回廊下,围着仙门弟子们或坐或站的人们都将一束束目光投到那蹲坐在石阶上侃侃而谈的女子脸上。
天光昏暗,月亮也不见踪影,唯有府门上飘摇灯笼散出的蒙蒙冷光将她的脸照亮,使得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燃烧的木屑一般闪烁,生与死的界限在掷地有声的话语声中决绝地分离开来。
听她的,活;反之则死。
今夜,在新的一天,新的太阳升起来之前,她是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唯一的神。
“还有人有话要说么?”韩纪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无人说话,无数的目光为她重塑金身。
一把长剑被丢到徐云石的面前,韩纪背着手走到徐云石的身边,笑脸相迎,双唇轻启:“动手吧,徐云石,你既然如此深爱锦绣夫人,愿意为她饱受牢狱之灾,便在这里了结戕害她的仇敌,为大家求一条生路。”
徐云石发着抖,低着头,接过长剑,一步步走向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的徐夫人。
“夫人……你造了孽……杀了锦绣腹中小儿致使她抑郁而终……如今你便偿命给她吧。”徐云石颤抖着说完这句话,双眼的泪已然流干,长剑指向自己的发妻,闭眼便刺。
“别杀我娘!”幼子踉跄奔出。
徐夫人痛呼一声,长剑嗤的一声刺进她的手臂,温热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劫后余生地睁开双眼,脸色却瞬间发白。
泛着寒意的剑刃被殷红的血珠洗得发亮,摇曳的灯火下,幼子倾倒的身躯是天地之间一只微弱的飞蛾。
那把自她夫君手中刺出的剑,伤了她的手臂,割开了她孩子的脖颈。
“安儿!”
长剑落地,鲜血如注。
变故横生,始料未及。
韩纪快步奔上前,推开一旁呆若木鸡的徐云石时,徐夫人已抢先将小儿护在怀中。
“老天爷,稚子何辜啊!”徐夫人哭嚎着,死死捂着小儿流血的脖颈,紧紧拥着怀中渐渐失去生机的身躯,发疯一般喊叫道,“锦绣!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杀便来杀我,不要杀我的孩子!”
徐云石见伤了自己的孩子,呆愣愣地瘫坐在地。
痛心、惶恐、害怕在他眼中交织成一层密密的纱,他伸出手想牵住幼子那低垂在地、如莲藕一般的小手,却终究颤抖着指向女人悲痛万分的脸庞,责难道:“若非……若非你杀了锦绣的孩子,安儿又怎么会死,安儿如今是代母受过呀!是你害了他!这都是报应!”
韩纪瞪了他一眼,抬手去探幼子鼻息,心想:“好在徐云石及时收剑,伤口不深,还有得救。”
韩纪的手在几近疯癫的女子眼中化作一条响尾的毒蛇,女子颤抖着,咒骂着避开她的手,泪眼婆娑道:“你莫要碰他,你不要害我的孩子!安儿,我命苦的安儿,是娘做错了该死,你为什么要冲出来……”
哭嚎之声一时之间叫许多人低下头落下泪来。
韩纪冷声道:“你再拦我,他就真的死了。”
眼见韩纪替安儿把脉,徐夫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还有救,她看着面色惨白的孩子,全然忘记眼前之人要杀了自己以除怨毒,跪在地上连声哀求:“仙姑,你救救他!只要能救他,我甘愿一死以偿罪孽。”
韩纪并不睬她,双手捻诀,口中念咒:“以吾之名,请天医悬壶,施回生妙术,愈!”
一道清光如流水自韩纪指尖注入小儿脖颈,片刻后,狰狞的伤口愈合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