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身体一晃,就要倒地,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将他稳稳扶住。
“鲁猛!磨蹭什么!哥几个等着下酒呢!”火堆旁有人不耐烦地催促。
名叫鲁猛的汉子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锅里死去的女人睁开了眼。
锋利的刀尖无声无息抵上他心口。
韩纪偏了偏头,眼神示意他回话。
鲁猛喉结艰难滚动,豆大汗珠自额头滚落,颤声道:“我……刀、刀钝……这就来……”
“快点!磨蹭个鸟!”火堆旁又一声怒喝,“别叫大哥等着急了!”
韩纪目光如冷电一般扫过围坐在火堆旁的五颗脑袋。
一个,两个……每数一颗,抵在鲁猛喉结上的刀背便轻轻刮蹭一下。
冰冷而尖锐的触感叫鲁猛浑身剧颤,几乎腿软。
韩纪瞧着他恐惧的神情,唇角微勾,左手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嘘”了一下。
下一刻,寒芒乍现。
一只带血的耳朵落在火堆中,火星飞溅,发出嗤嗤的灼烧之声,夜风中传来肉食的香气。
片刻后,一双手轻轻搭上了火堆边一个汉子的肩膀。
那人回头瞥见鲁猛腕间的牙齿手串,嘟囔道:“猛哥,你手咋这么冰?待会儿弄副心肝给你补补。”
对面的人却皱起眉:“你跟谁说话?”
男人后颈一凉,只觉遍地寒气都如长腿了一般往身上蹿。
他慢慢回头,壮着胆说:“猛哥,大晚上的你别乱开玩——”
只瞧了一眼,男人猛地从石块上翻落,踉踉跄跄地往外爬了几步,惊惧交加,面色煞白。
视野陡然开阔,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两只血淋淋的手臂此刻悬在空中,而死去的女人俏生生坐在铁锅锅沿上。
一行人登时吓得吱哇乱叫,屁滚尿流。
一人壮着胆子问道:“鲁……鲁猛呢?你把鲁猛怎么样了?!”
韩纪恍若未闻,慢条斯理地从自己湿漉漉的发间摘下一颗花椒,一片香叶。
这无声的蔑视彻底激怒了男人。
他瞥了眼己方五个彪形大汉,再看对方不过单薄女子,料定她是趁鲁猛不备偷袭,胜之不武,胆气陡壮,破口大骂:“臭娘们!把鲁猛交出来,老子先砍你的脑袋给你个痛快!”
“脑袋?”韩纪缓缓抬眼,月光恰好破开云层,清冷银辉洒落在她身上,恍若月下仙姝。
然而她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你说谁的?”
铁锅上蒸腾的热气被夜风吹开,一个不成样的人现出形来。
连着露出来的,还有一肚子的肠子脏腑。
“鲁猛!”
不知有谁大喊一声,唤醒了昏死过去的鲁猛。
他眼皮动了动,露出已经被热气烫熟的眼睛,什么也瞧不见,只咿咿呀呀地痛苦地叫唤着。
韩纪轻轻挥手,鲁猛又扑通一声翻入沸腾的锅中,头颅沉浮数次,再无动静。
叫嚣的男人吓得连连后退,其余四人哆嗦着拔出兵刃。
“姑……仙姑!”为首的大哥看清形势,噗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小人程十两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仙姑!求仙姑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我们一条生路,日后我们一定当牛做马,焚香供奉!”
韩纪不理他的讨饶,径直问:“是谁说的韩纪为叶岱渊赴死?”
“仙姑明鉴!是整个仙门道盟都这么说啊!”程十两哭嚎,“说她道心不端,耽于情爱,犯下三宗大罪……说……说要不是叶岱渊念她一片痴心,最后迷途知返,恐怕她连香火供奉都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