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包房内。
杨骁听着夏映秋和胥富发之间的往事,心中清楚双方肯定是因为这次投资出了问题,眼见夏映秋脸上写满了悲伤情绪,并没有插话。
倒是黄富军听到这个故事,像夏映秋问道:“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跟胥富发究竟是因为什么决裂的,所以问题就出现在这次生意上?”
夏映秋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那个时候太年轻了,脸皮薄,在胥富发的哀求之下,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当时我们动用了账面上所有的资金,而且还向银行办理了抵押贷款,把全部身家投到了那个台商的项目里。”
黄富军给夏映秋的杯子里添着水:“赔了?”
“赚了!但赚的不是我!”
夏映秋摇了摇头:“我们把钱投进去之后,就开始等着港商的电话,但等来的并不是分红,而是让我们追加投资的通知书。”
黄富军眯起了眼睛:“追加投资?”
“是啊,当时我们做生意,根本就看不懂合同那些东西,都是听那个台商忽悠我们,而且他给我们签的合同,足有大几十页,里面又是中文又是英文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份类似于对赌协议的定制化合同,双方约定共同投资,直到收购案完成,如果过程中任何一方无法继续注资,将被视为自愿放弃先前的投资,并且要赔偿给对方造成的损失。”
夏映秋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当年国内的生意人,都是像我一样的土老帽,哪里懂得这些东西!而许多港台地区的骗子也抓住了这一点,专门来内地给我们下套!而他们做的事情又是合法的,所以我喊冤都找不到门路!
出了这件事以后,我找专业的律师咨询了一下,我如果不想坐牢,至少得把厂子卖掉,才刚好够填补这个窟窿!面对台商的威胁,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卖厂!毕竟当年的大环境就是那样,人如果进过一次监狱,这辈子就废了!
走投无路的我,想要去找胥富发聊卖厂子的事情,可是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出于内疚没脸见我,生怕他想不开,一直在打他的传呼,给他留言安慰他!结果这孙子竟然抢先一步,在那个台商之前把我给起诉了。”
“这事……是胥富发干的?”
黄富军有些意外的看着夏映秋:“我跟胥富发虽然不熟,但他在市里的名声一直都不错,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每一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发家史都未必如同看起来的那么干净!”
夏映秋叹了口气,喝着茶水继续说道:“我跟胥富发之间的合作,一直都不是很正规,有什么问题,都是两个人商量着来,包括那次的投资。
当时胥富发状告我私自挪用厂里的资金,用于个人投资,而我根本就没有证据表明,那次投资是我们的共同行为!当时胥富发率先对工厂进行了财产保全,我想卖厂自救已经不可能了!
面对台商的步步紧逼,我只能卖房卖车,连大哥大和传呼机都给卖掉了!而那个台商本就是个职业骗子,也怕事情闹大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把我榨干以后,并没有逼着我按照合同继续进行赔付义务!
在那段时间里,我甚至还抱有幻想,觉得这一切都是胥富发做的一场戏,他是怕台商吞掉我们的厂子,所以导演了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等我们度过危机,一切都会跟从前一样!
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天真的自以为是,因为当时胥富发已经对月泉水厂进行了更名,将其改为了现在的吉源水厂,并且把厂子里所有跟我有亲属关系,以及跟我走得比较近的工人,全都进行了开除处理!
从那之后,胥富发就开始躲着我,我连工厂大门都进不去!直到有一天,我在厂门外堵住了他的车,砸着车窗让他出来给我一个说法,但是他连车都没下,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在厂子里叫出来一群保安,将我打得跪地求饶!”
“当年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离开的敦煌?”
黄富军的眼眸中闪烁着震惊的神色:“这些事,你从来都没对我提起过,当年只说在水站撤了股份,准备去外地投资其他的生意。”
“人嘛,谁会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去看,当初我老婆因为这件事跟我离了婚,我妈替我着急,心梗没了!我怎么对别人提起这些事?只能找借口躲呗!”
夏映秋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早已经对往事释怀,可眼底若有似无的凶狠,似乎也在说明,他从未忘记自己受到的羞辱:“天可怜见,我去外地混了这么多年,总算又翻了身,但当年的事,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所以我想回来!想在自己跌倒的地方,继续爬起来!小杨,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杨骁与夏映秋对视:“夏叔,我只是一个水站的小老板,而且连水站都给胥富发还了回去,所以我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你什么!”
“不!恰恰只有你能帮我!”
夏映秋认真说道:“原本我是准备,重新开办一家水厂,将胥富发的生意顶黄的!谁知道走漏了风声,跟他合伙的张进威,派人抢了我要买的泉子,而且还对我进行了追杀!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现在早已经非死即残!
我不是江湖人,面对张进威这种流氓,完全束手无策!但今天你在胥富发水厂出的事,让我看见了希望!你能对付张进威一次,自然就能对付他第二次,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夏叔,如果你找我是这个原因,那我恐怕爱莫能助。”
杨骁早已猜到夏映秋的用意,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干水站,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而张进威那种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旦沾上就甩不掉,我为了赚快钱去得罪他,这没意义啊!”
夏映秋摆了摆手:“利益结盟是最脆弱的关系,这一课胥富发在很久之前就给我上过了!所以我不是要花钱雇你办事,而是想拉你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