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屁股,在对面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托着腮看她。
冬日的暖阳渐渐升起,阳光洒进叶修身前的空地,照亮了十四岁的顾星河。
她这个岁数虽然身形尚未彻底抽开,但已经足够漂亮了。反正在叶修记忆里,从他们认识以后到长大,就经常有星探或者m公司找上她,天花乱坠地给她画顶流明星的大饼。
长大之后的顾星河性格圆润不少,会认真拒绝完后表示“我要专心打游戏”,惹得那些人一脸懵逼,不懂打游戏为什么比成为大明星更重要。
而小时候的顾星河那狗脾气就刺了,一开始还会好好拒绝,被骚扰次数多了就会直接给人竖中指。
别人生气也没办法——打不过她。
她就像一株生长得很旺盛的玫瑰花,因为有着在野外野蛮生长的经历,所以娇贵的外表下长满了能轻易划伤人类肌肤的尖锐利刺。
不过弹琴的时候还是淑女了许多。手中琴弦一扬,便淌出流水一般的琴音。
顾星河确实继承了作为小提琴家的母亲的天赋,她拉得很好。
广场上有许多人驻足看她,有人扛着相机给她拍照,有人拿出手机拍小视频,有人匆匆瞥了一眼后继续路过,也有人像叶修一样挑了个台阶坐下来,安静地看她。
叶修听着琴音,侧头看了眼在自己边上坐下的少年。
少年也围着围巾,半张脸都怕冷地埋在里头,看不清全脸,脚边随意拖着个从弟弟那里坑来的小行李箱。
叶修看着他,而少年自然是无法注意到他这个透明人的视线,他听完一首曲子,手往衣兜里掏了下,摸出一张十元一张二十元的人民币。他想了想,把十元塞回兜里,站起来走到顾星河前边,把二十元的纸币放进她那个敞开的琴包里。
以他为首,其他围观的群众也开始或多或少地赏脸。
顾星河很满意。她看向这个第一个光顾的听众,准备拉起一首欢快的新曲子送给他。结果发现这个懂事的听众居然坐到了那个透明男人的边上。
这个距离,顾星河看不清那个把脸埋在围巾里的少年的长相。但这两人一大一小,明明身形不同,岁数不同,穿着打扮也不同,却一起坐在台阶上,一起托腮看她,一起用手指在膝盖上跟着音乐打节拍——活像是复制粘贴出来似的。
真是奇了怪了。
一个路过的少年,她怎么还能给他和一个莫名奇妙出现的透明人扯上关系。
顾星河心里想,难不成真要去精神科看看脑子了?
她拉完几首曲子。把钱收起来,把琴塞回包里背上。
那个少年已经走了,只剩下大号的透明人在等她。
“我劝你别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了。”顾星河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叶修身边,郑重道,“先不说恋潼是犯罪,我可能真有精神病,你多少也要为你那个未来儿子好好考虑一下。”
“没事,我想开了。”叶修说,“就算叶清有精神病,咱们也养得起。”
“就是不知道精神病能不能打比赛,我看他小子还蛮喜欢打游戏的。实在不行,等他长大当上职业选手的时候,给他单独开个包间,以防他暴起伤队友。”
顾星河:……
“不过这样的话,二胎咱就先不要了。还是得对孩子负责,你说是吧。”
额角的青筋狂蹦,年仅十四的顾星河到底不够老练,在路人诡异的视线中一脚踹进了空气里。
“嗷!”叶修飞快地闪过飞脚,蹿出了人生新速度。
“你别跑!”顾星河叫着追了上去。
*
顾星河和透明的陌生男人一起生活了两个月,一起买年礼过了春节,还在他的推荐下买到了一个小挎包当新年礼物。
因为叶修过分老实,一直乖乖睡在那条狭窄的走道里,没有发生过什么冒犯的事情,顾星河从排斥到接受,过渡得还算丝滑。
她还在中二期,对异事物的接受度远超常人。和叶修处好关系后,顾星河甚至安排起了他的一百零一种用法,还说等她爸妈回来接她,就把叶修带给她爸妈看看,最好是能恶作剧一下她老爸。
顾星河说得兴高采烈,叶修却难得有些无措。
因为在顾星河虚岁十五、实岁十四的这年初春,她将会得知,其实她的妈妈一年前在躲避毒贩报复的过程中就因旧病复发而离世,下葬的位置甚至就在h市、在和她距离不远的南山公墓里。而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老爸在送走妈妈后,选择了继续奔赴边疆,和他的同僚们一起执行围剿这窝毒贩的任务。
途中,不幸牺牲。
顾星河刚从同僚叔叔那儿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