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喻君酌运气极好。
先是偶遇了淮王府的旧识,又躲过了一劫,最后狩猎的成绩也不算差。
虽然他没能拿到头彩,但凭借突出的表现,依旧得到了皇帝的召见。皇帝在得知他是祁掌柜的外甥时,表现得十分欣慰,直接把自己的长弓赏给了他。
御赐之物不在于物品本身价值如何,而在于被赏赐这一殊荣。
若是换了旁的少年,定要叩头谢恩欣然接受,喻君酌却朝皇帝磕了个头,拒绝了皇帝的赏赐。皇帝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面色当即有些尴尬,就连一旁的图公公都有些急了。
“喻小公子,陛下赏你御弓,那是你的福气,你该收下谢恩。”图公公好心提醒。
“陛下的赏君酌并非不想要,只是眼下另有一事想求陛下做主。”
“哦?你今日来参加春猎,不会就是为了朝朕讨赏吧?”
“陛下恕罪。”喻君酌规规矩矩朝皇帝又磕了个头:“先前东洲战事大捷,陛下恩赏了祁家,我本想去母亲坟前将此事告诉她,但……”
皇帝眸光微冷:“说。”
“但我实在无颜面对母亲,身为人子,却连母亲身后的安息之地都无法保全。”
“这话是何意?”
“我母亲被葬在了乱坟岗。”
他此话一出,帐中诸人无不色变。
“你母亲可是永兴侯府的正头夫人啊,怎么会……”图公公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显然这个话题他也不敢随便置喙,要先看皇帝的意思。
本朝子女要为长辈迁坟并非易事,擅做主张是要吃官司的,必须经过家主同意。但喻府这情况,只怕当初做主把人葬在那里的就是永兴侯,他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所以喻君酌若想为母亲迁坟,只有求皇帝旨意这一条路可走。
“起来吧。”皇帝开口道。
“求陛下允准!”喻君酌只当皇帝不答应,又开始磕头。
少年怀了十足的诚意,誓要在今日有个说法,否则将来事情只会更难办。正因如此,他磕头时毫不藏私,砰砰几下便嗑得头破血流,看得皇帝直皱眉。
“让他停下。”皇帝示意图公公。
图公公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免得他当场把自己磕晕了。
“求陛下开恩!”喻君酌道。
“朕没说不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强?”皇帝一脸无奈:“着礼部的人去核查,若此事确实如此,该治罪的治罪,该补偿的补偿,迁坟一事……朕允了。”
喻君酌闻言大喜,又要磕头谢恩。
“该赏的赏了,该罚的也要罚。”皇帝面色一冷,开口道:“喻君酌,你今日君前失仪,扰了朕的好心情,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陛下想怎么罚都行,君酌绝无怨言。”
皇帝看向营账门口刚进来的人,随口道:“让淮王罚你吧,朕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喻君酌闻言扭头一看,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里,来人正是他在猎场遇见的那位。
这人……竟是淮王殿下?
当初那个雨夜,是淮王救了他?
最初喻君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怀疑,但彼时人人都知道淮王在南境,不可能出现在京城,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排除掉了正确答案。
也正因如此,他后来怎么想都觉得漏洞百出。
一个护卫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权利?可以随便往王府里救人,能劳动王府的管家照顾他,更遑论后来还为他平息了武训营的事端。
如果这个人是淮王,那就说得通了。唯一说不通的问题,也早已有了答案——那个时候淮王在准备假死,所以才会出现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