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见纯早察觉出虞树棠欲言又止了。毫无疑问,她心里藏着心事。
“姐姐,”虞树棠低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有镭射眼,总是能把我照透。”
“镭射眼可不能把你照透。”柳见纯笑道,“镭射眼会把你穿透。”她伸出指尖,轻轻地点在了虞树棠的心口上。
就这一刹,虞树棠忽然做出了决定,她不能接受这个长差,因为她离不开柳见纯。她总是想着什么姐姐需要爱和陪伴,实际上更需要爱和陪伴的是她,她离不开柳见纯,已经完全离不开了。
她望着柳见纯,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不管怎么样,隐瞒都是不好的,她是要对姐姐诚实的。
“姐姐,前两天我的上司对我说,有一个至少半年的长差,在京城,她希望我去,这个项目如果做得好,回来我就能升职。”
她不等柳见纯说话,自己接着说:“但我不想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去京城那么久。”
果不其然,柳见纯说:“小树,你不要因为我为难,我听得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和你没关系,姐姐。”虞树棠说,“我不是为了你才不去的,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这纯粹是我个人意愿。”
“这能叫个人意愿吗?”柳见纯的语气仍然很柔和,“小树,你不愿意和我分开,所以不去,这能叫纯粹是你的个人意愿吗?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你还有更多需要考虑的呀!”
虞树棠知道自己的个人意愿紧紧地勾缠着柳见纯,可这完全发自内心。难道这就不算她的个人意愿了吗?她语速很快,未经思考却异样流畅:“姐姐,这为什么不能叫我的个人意愿?个人意愿就是我个人的想法,我的想法中有你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离不开你,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不行吗?”
“小树,别说气话。”柳见纯道,“我只是想让你将我排除在外,再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虞树棠紧紧地蹙着眉:“为什么要这么说?姐姐,我为什么要把你排除在外?你是我女朋友,我做什么事都要考虑你,不应该吗?你在我这儿有一票否决权,不应该吗?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讲这样的话。”
“小树,你不要赌气。”柳见纯温和地说,“我们好好地讨论一下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我,我当然也不愿意异地呀,只是我们还得考虑其他的。你上司让你去,肯定也考虑到了你家在京城,你在申城,每年只有过年有时间回去,这次也算个难得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升职的许诺,我即使不了解你们这行,也知道这很难得,你之前和我讲过,目前升一级的话至少需要两到三年,这样一来不是会更快吗?小树,我们可以慢慢地讨论,你不用着急的。”
“我没办法不着急。”虞树棠说,她情不自禁地攥住拳头,用指甲用力地掐着掌心,“你知道吗,我和你讲这件事情,我就知道你会劝我接受的,因为你不愿意让我们的关系阻碍我的前途,但是姐姐你能不能诚实一点,你不愿意我走就告诉我,我不会走的!”
“我当然不愿意你走。”柳见纯和颜悦色,“我没有故意不讲呀,我一直在说,我当然不愿意异地的,可是比起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虞树棠捉住了重点,“现在的情况?”
柳见纯抿了抿唇,她望着虞树棠:“对,现在的情况。”
她刚才是脱口而出,可对话进行到这一步,也是时候该坦诚相待了。
“小树,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真的好吗?”
客厅陷入了一种异常的沉默,虞树棠的脸孔绷得很紧,柳见纯发觉她浑身都在发抖。
“小树,我不是要你回答好或者不好。”柳见纯说,“我想说的是,现在这样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状态。我知道你不一样,你对我有心,再忙也要来见我。我们见不见面,实际上不是问题所在,小树,我觉得问题是……”
“不好。”虞树棠突然打断她,“不好,姐姐,很不好。”
“问题是我,是吧?”
“问题是你的状态。”柳见纯强调状态两个字,“小树,你太为难自己了,我不想看着你,为了这份工作这么逼自己。”
“逼自己?”虞树棠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掌心的痛楚,她竭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我确实是在逼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逼?我明明在学校的时候是优等生,为什么一进入社会,一踏入工作,想要做到相同的程度,就得开始逼自己了呢?我首先让自己失望!”
“小树,小树,”柳见纯抬高声音,“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好不好,这两个怎么能够类比呢?工作和学习截然不同,更何况你是一份这样的工作!”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虞树棠说,她说话又变成了那种不协调的,令柳见纯忧心的平稳和冷静,她的声音都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