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特解释完,接待员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看起来像电话簿?
——不像,女士。
埃米特身后的几个表演者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涨红了。
接待员把铅笔插回笔筒,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埃米特以为她到底还是给莱姆贝格先生拨了电话,便继续站在桌前。可电话接通后,接待员开始跟一个叫格拉迪丝的女人聊昨晚的电视节目。埃米特避开等候着的演员的目光,转身回到走廊——刚巧看到电梯门关上。
但在门完全关闭之前,一把雨伞的伞尖从门缝中戳出来。不一会儿,门重新打开,是那个头戴圆顶礼帽、肩头停鸟的男人。
——谢谢,埃米特说。
——不客气,那人说。
今早看起来不像会下雨,所以埃米特猜测雨伞可能是表演的一部分。埃米特从雨伞上抬起头来,发现那位先生正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大厅?他问道。
——噢,不好意思。不是。
埃米特摸索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楼下工作人员给他的名单。
——五楼,谢谢。
——啊。
那位先生按下五楼的按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花生,递给肩上的鸟。鸟用一只爪子站着,用另一只爪子抓住花生。
——谢谢,莫顿先生,它尖叫道。
——不客气,温斯洛先生。
埃米特看着鸟以惊人的娴熟度剥花生壳,莫顿先生留意到他感兴趣的目光。
——非洲灰鹦鹉,莫顿先生笑着说。是我们所有带羽毛的朋友中最聪明的。比如这位温斯洛先生,他懂得一百六十二个单词。
——一百六十三,鸟尖叫道。
——是吗,温斯洛先生。那第一百六十三个单词是什么?
——ASPCA[1]。
那位先生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不是单词,温斯洛先生。这是一个首字母缩写词。
——首字母缩写词,鸟尖叫道,一百六十四个!
那位先生苦哈哈地朝埃米特微微一笑,埃米特这才意识到这一小段对话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五楼到了,电梯停下,门打开。埃米特道了声谢,走了出去,门开始合拢。但莫顿先生再次把伞尖从门缝中戳出来。这一次,当门重新打开时,他走出电梯,跟埃米特一起站在走廊上。
——我无意打扰,年轻人,但我不小心在莱姆贝格先生的办公室听到你在打听事情。你现在是不是要去麦金利公司?
——是的,埃米特惊讶地说。
——我能给你一个友好的建议吗?
——他的建议很好,物有所值。
莫顿先生对鸟摆出一副羞愧的表情,埃米特哈哈大笑。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放声大笑。
——我乐意接受你提的任何建议,莫顿先生。
那位先生笑了笑,用伞指向走廊,走廊两边是一模一样的门。
——当你走进麦金利先生的办公室,你会发现,他的接待员克拉维茨小姐跟伯克太太一样不热心。这幢大厦里的接待员女士们天生寡言,甚至可以说是不愿帮忙的。这看似挺自私的,但你得理解,她们从早到晚被各种各样的艺术家们缠着,他们都想通过聊天促成会面。在斯塔特勒大厦,克拉维茨们和伯克们是站在表面秩序与斗兽场之间的唯一力量。但要说这些女士们严格对待表演者是可以理解的,那对于那些过来打听姓名和地址的人,她们必须加倍严格……
莫顿先生将伞尖落到地上,倚着伞柄。
——在这幢大厦里,经纪人代理的每个演员身后至少有五个人在追债。有愤怒的观众、前妻和受骗的餐厅老板。看门人只对一种人表现出起码的礼貌,那就是握有钱包的人——无论他是替百老汇演出,还是替犹太成人礼雇工。所以,如果你要去麦金利先生的办公室,我建议你自称是一名制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