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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N 第十天(第3页)

——不是。

银行职员看向兰塞姆先生寻求支持,未能如愿后又转向埃米特。

——整整两个夏天,埃米特说,我替舒尔特先生干活儿,挣钱买了那辆车。我给房子搭架子,用木瓦盖屋顶,修理门廊。事实上,你厨房里的那些新橱柜还是我帮忙安装的。你如果不相信我,大可以去问舒尔特先生。但无论如何,你们别想动那辆车。

奥伯梅耶先生皱起眉头。可当埃米特伸手要注册表时,银行职员一言不发地还了回去。他拿着文件夹离开,埃米特和兰塞姆先生没有送他到门口,他没觉得特别意外。

银行职员离开后,兰塞姆先生出去等萨莉和比利,留埃米特一人在屋里晃**。

埃米特发现,客厅跟厨房一样,比平常更整洁——靠枕放在长沙发的角落,杂志在矮茶几上堆成整齐的一小摞,父亲的书桌桌板也放了下来。楼上比利的房间里,床铺好了,收集的瓶盖和鸟羽整齐地摆在架子上,一扇窗户被打开通风。走廊另一端一定也开了扇窗,因为风大得搅动了悬挂在比利**的战斗机:一架喷火战斗机、一架战鹰战斗机和一架雷霆战斗机的复刻品。

看到它们,埃米特微微一笑。

那些飞机是他在和比利差不多大时制作的。一九四三年,母亲给了他工具包,当时,埃米特和他的伙伴们谈论的全是欧洲和太平洋战场上的战争,巴顿[10]率领第七集团军猛攻西西里海滩,而帕比·博因顿[11]率领的黑羊中队在所罗门海击退敌人。在餐桌上,埃米特以工程师一般高度精准的方式组装模型。他用四小罐珐琅漆和一把细毛刷在机身画上标记和序列号。完成后,埃米特将它们斜向排列在五斗橱上,就跟它们停在航母甲板上时一样。

从四岁起,比利就很喜欢它们。有时放学回家,埃米特发现比利站在五斗橱旁边的椅子上,用战斗机飞行员的口吻自言自语。于是,在比利六岁时,埃米特和父亲将飞机作为生日惊喜,挂在了比利**的天花板上。

埃米特沿着走廊继续走到父亲的房间,这里同样整洁:床铺好了,五斗橱上的照片洁净无尘,窗帘用蝴蝶结向后系起。埃米特走近其中一扇窗户,眺望着父亲的农田。这片田地经过二十年的耕种,仅一季无人照料,便看得到大自然孜孜不懈的侵袭——灌木蒿、狗舌草和铁草在牧草间扎根。如果再放任几年不管,根本瞧不出有人曾在这片土地上耕种过。

埃米特摇了摇头。

倒霉……

奥伯梅耶先生是这么说的。倒霉透顶,摆脱不了。在一定程度上,这位银行职员说得对。要论倒霉,埃米特父亲的倒霉经历总是数不胜数。但埃米特明白,事情的症结不在于此。因为要论没眼光而导致的倒霉事,查理·沃森所遇到的也是绰绰有余。

一九三三年,埃米特的父亲携新婚妻子从波士顿来到内布拉斯加,梦想着在这片土地上耕耘。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试过种小麦、玉米、大豆,甚至苜蓿,可每次更换作物都遭遇失败。如果他哪年选了需要大量灌溉的作物,就会连着两年干旱。如果他改种需要大量光照的作物,雷雨云就会在天顶的西边堆积。你也许会反驳,自然十分无情,漠然且变幻莫测。可每两三年更换一次作物的农场主呢?埃米特从小就知道,这代表一个人拎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谷仓后面有一架德国进口的收割高粱的特殊设备。之前大家一度认为它是必需品,但很快,这个机器又变得多余,现在已经没用了——因为他父亲没什么好头脑,不种高粱后没有立刻转卖。父亲就这样把它留在谷仓后面的空地上,任雨雪肆虐。埃米特在比利这个年纪时,他的伙伴们会从邻近的农场过来玩耍——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男孩们渴望攀爬任何一种机器,假装那是坦克——可他们甚至不会踩一脚那台收割机,只本能地觉得它是某种不祥之兆。在它锈迹斑斑的残骸内埋藏着失败,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自我保护,都应该避而远之。

于是,在埃米特十五岁那年,在学年快结束的一个晚上,他骑自行车去镇上,敲响了舒尔特先生的门,想找份活儿干。埃米特的请求让舒尔特先生大惑不解,他让埃米特坐在餐桌旁,给他拿了块馅饼。然后他问埃米特,为什么一个在农场长大的男孩竟想一整个夏天对着钉子敲敲打打。

倒不是因为埃米特知道舒尔特先生是个好人,也不是因为他住在镇上某座最漂亮的房子里。埃米特找舒尔特先生是因为他觉得不管发生什么,木匠总有活儿干。不管你把房子建得多好,它们总会坏的。铰链松动,地板磨损,屋顶接缝断裂。你只要在沃森家转上一圈,就能亲眼见证时间是如何以各种方式侵蚀一个家的。

在夏天那几个月里,有些夜晚伴着隆隆的雷声或呼啸的干热风[12],埃米特听到父亲在隔壁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一个背着债的农场主就像一个张开双臂、闭着眼睛走在桥栏杆上的人。在这种生活方式中,富足与毁灭之间就隔着几英寸[13]降雨或几晚霜冻。

然而,木匠不会因为担心天气而彻夜难眠。他欢迎大自然的极端天气。他欢迎暴雪、暴雨和龙卷风。他欢迎霉菌的出现和昆虫的肆虐。这些自然力量缓慢而不可避免地破坏着房屋的完整性,削弱地基,腐蚀横梁,让石膏干裂。

舒尔特先生提问时,埃米特没有把这些和盘托出。他放下叉子,简单地回答道:

——我是这么想的,舒尔特先生,有牛的是约伯,有锤子的是挪亚[14]。

舒尔特先生哈哈一笑,当场雇用了埃米特。

对县里大多数农场主来说,如果他们的长子哪天晚上回家,说自己在木匠那里找了份活儿,他们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永生难忘。然后,他们还会开车到木匠家,撂下几句忠告——下次他再想干涉别人怎么教育孩子,要记住这几句忠告。

可那晚埃米特回家告诉父亲,他在舒尔特先生那里找了份活儿,父亲没有生气,反而认真聆听。沉思了一会儿,他说,舒尔特先生是个好人,木工是有用的技能。夏天开始的第一天,他给埃米特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给他打包了午餐,然后带着祝福送他去学另一门手艺。

这或许也是没眼光的表现。

—·—

埃米特下楼,发现兰塞姆先生坐在门廊的台阶上,前臂搁在膝盖上,一只手仍拿着帽子。埃米特在他身旁坐下,两人一同望着那片没有耕种的农田。半英里外,能依稀看到篱笆围着的这位长者的牧场。据埃米特上一次计算,兰塞姆先生有九百多头牛,雇了八名员工。

——我想谢谢你收留比利,埃米特说。

——收留比利是我们起码能做的。再说,你可以想象萨莉有多高兴。她受够了为我操持家务,但照顾你弟弟是另一回事。比利来了之后,我们的伙食都更好了。

埃米特笑开了。

——还是感谢。这对比利是很大的改善,知道他在你们家,我也安心。

兰塞姆先生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年轻人的感激。

——威廉斯监狱长看起来是个好人,他过了一会儿说。

——他确实是个好人。

——看起来不像堪萨斯人……

——是的。他在费城长大。

兰塞姆先生转着手里的帽子。埃米特看得出来,他的邻居有心事。兰塞姆先生在考虑如何开口,或是该不该开口。也可能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开口。可有时候,时机自有天定,比如一英里外的路上扬起了一团尘土——他的女儿来了。

——埃米特,他开口说,威廉斯监狱长说得对,就社会层面来说,你已经还清了自己的债。但这里是个小镇,比费城小很多,在摩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监狱长那样看待这件事。

——你是说斯奈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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