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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特(第2页)

当卡特赖特先生说有不少庆祝活动时,母亲原以为是像其他小镇的庆祝活动那样,由小学生们制作横幅,由教区妇女们在折叠桌上卖茶点。可抵达之后,她震惊地发现,苏厄德的独立日庆典令她经历过的所有独立日庆典黯然失色。这是小镇准备了整整一年的庆典,还有人从得梅因[4]远道而来。等沃森一家抵达时,唯一能停车的地方离镇中心一英里远,等他们终于走进烟花秀场地梅溪公园时,那里的每寸草坪都被人占了,一户户人家铺着毯子,正在野餐。

第二年,母亲不打算犯同样的错误。七月四日当天吃早餐时,她便宣布他们午饭过后就动身去苏厄德。不过,当她准备好野餐的食物,拉开餐具抽屉取刀叉时,她停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随后,她转身离开厨房上楼,埃米特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从自己的卧室里搬出一把椅子,爬了上去,伸手去拉从天花板上垂下的一小截绳子。她拉动绳子,一道小门落下,露出通往阁楼的滑梯。

埃米特目瞪口呆,以为母亲会告诫他在原地等着,但她忙着自己的事,没说一句警告的话就爬上了梯子。他跟着她爬上狭窄的梯子,她忙着搬箱子,也懒得再让他下去。

母亲四处找东西,埃米特打量着阁楼里奇奇怪怪的物品:一台跟他差不多高的无线电收音机,一把破摇椅,一台黑色打字机,还有两只贴满彩色贴纸的大旅行箱。

——找到了,母亲说。

她朝埃米特微微一笑,举起一个小手提箱似的东西。但它不是皮制的,而是藤编的。

回到厨房后,母亲把手提箱放在桌上。

埃米特看到她因为阁楼的高温正在出汗,她用手背擦拭眉头,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灰尘印子。她解开箱子的搭扣,又对埃米特笑了笑,然后掀开盖子。

埃米特很清楚,放在阁楼上的手提箱很可能是空的,所以看到这只箱子不仅装得满满当当,还整整齐齐时,他大吃一惊。里面整齐地码放着野餐可能需要的所有东西。在一条绑带下面,六只红盘子叠成一摞;而在另一条绑带下面,六只红杯子码成一排。细长的凹槽里摆着刀叉和勺子,另有一个短槽放红酒开瓶器。甚至还有两个特制的凹槽放盐瓶和胡椒瓶。在盖子的凹处,两条皮带固定着一块红白格桌布。

埃米特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巧妙组合在一起的东西——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多余,一切井井有条。他后来再没见过类似的东西,直到十五岁时,他看到舒尔特先生工具间里的工作台,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用来摆放各种工具的孔槽、钉子和挂钩。

——天哪,埃米特惊叹,母亲哈哈一笑。

——是你的好姨妈埃德娜送的。

然后,她摇了摇头。

——我想我结婚之后就没打开过。但我们今晚要用上它!

那年,他们下午两点抵达苏厄德,在草坪正中央找了个地方铺开他们的格子桌布。父亲原本有些不情愿这么早来,可一到那里,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事实上,令人惊喜的是,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瓶酒。一边喝着酒,父亲一边讲故事,提到他那一毛不拔的萨迪姑姑,粗心大意的戴夫叔叔,还有东部其他古里古怪的亲戚,逗得母亲哈哈大笑,她很少这么笑。

时间慢慢过去,草坪上的毯子和篮子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好。夜幕终于降临,沃森一家躺在格子桌布上,埃米特夹在中间,第一束烟花呼啸升空后绽开,母亲说: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一刻。那天晚上开车回家时,埃米特觉得他们三人往后都会参加苏厄德的独立日庆典。

但来年二月——也就是比利出生几周后——母亲突然变得不像她自己了。有时候,她过于疲惫,甚至连以前能勉强做的一半家务都做不了。另一些时候,她根本下不了床。

在比利三周大的时候,埃贝斯太太——她的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孩——开始每天来帮忙做家务和照看比利,母亲则努力恢复精力。到了四月,埃贝斯太太只在早上来。到了六月,她就不来了。七月一日吃晚餐时,父亲兴致颇高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苏厄德,母亲说她不确定自己想不想去。

埃米特望了一眼桌子对面,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伤心。但父亲一向坚持不懈,他的自信心以一种极度不愿从经验中吸取教训的方式膨胀着。七月四日的早晨,父亲准备好野餐需要的食物。他拉下小门,爬上狭窄的梯子,从阁楼上取下篮子。他把比利放进摇篮,把卡车开到前门。下午一点,他进屋喊道:所有人出发喽!我们可不想错过最喜欢的位置!母亲答应了一起去。

或者说,她只是默默地顺从了。

她爬上卡车,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全都一言不发。

他们抵达苏厄德,走到公园中央,父亲展开格子桌布,开始从凹槽里取刀叉,这时母亲说道:

——来,我来帮忙。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卸下了重担。

她取出红色塑料杯,摆好丈夫做的三明治。她给比利喂了丈夫有心准备的苹果泥,来回摇晃比利的摇篮,直到他睡着。他们喝着父亲带的酒,她让他讲他那些古里古怪的叔叔和姑姑的故事。夜幕降临后不久,第一朵烟花在公园上空爆开,绽放色彩缤纷的火花,她伸手握住丈夫的手,朝他温柔地笑了笑,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簌簌而下。埃米特和父亲看到她的泪水,对她回以微笑,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感激的泪水——感激她的丈夫没有因她一开始的兴致索然让步,而是坚持不懈,这样他们一家四口才能在这个温暖的夏夜一同欣赏这场灿烂的烟花秀。

回到家后,父亲将摇篮和野餐篮拿进屋。母亲拉着埃米特的手领他上楼,她掖紧他的被子,亲吻他的额头,然后穿过走廊,同样掖紧比利的被子,也亲吻了他的额头。

那天晚上,埃米特像平常一样沉沉睡去。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母亲已经离开。

埃米特最后看了一眼荣勋宫,然后把明信片装回信封。他绕紧红色细绳,将它们封好后塞进比利的双肩包,再次系牢带子。

埃米特一边在弟弟的身边躺下,一边回忆。对查理·沃森而言,母亲离开后的第一年很艰难。天气的考验有增无减。经济的困难悄然出现。镇上的人肆无忌惮地议论着沃森太太的突然离去。然而,让父亲——让父亲和埃米特两人——备感沉重的是,他们意识到,当烟花开始盛放时,母亲紧握父亲的手并非是在感激他的坚持、忠贞和支持,而是感激他将她从萎靡不振中温柔地唤醒,亲眼见证这场不可思议的烟花秀。他提醒了她,只要她愿意抛弃日常生活,她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快乐。

注释:

[1]美国饼干和零食制造商,主要品牌有奥利奥、乐之等。

[2]一般挂在货运车厢尾部,配备专人值守,用来观察火车的运行状况,并协助刹车。

[3]美国马萨诸塞州东南部半岛,位于科德角湾和大西洋之间,又称鳕鱼角。

[4]美国艾奥瓦州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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