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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特(第1页)

埃米特

埃米特和比利迅速穿过路堤底部的灌木丛往西走。在铁轨上行走原本更容易,但埃米特觉得,即便有月光的铺洒,这么做也是鲁莽的。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正努力跟上的比利。

——你确定不要我帮你背包吗?

——我可以的,埃米特。

埃米特继续前行,他瞥了一眼比利的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他们十一点一刻离开的车站。这段路比埃米特预想的更难走,但他们此刻好像快到松树林了。当他终于看到前面浮现常青树尖尖的剪影时,他松了口气。到了小树林,他们往树影中挪了几步,静静等待着,一边听着猫头鹰在头顶上方啼叫,一边闻着脚下松针散发的清香。

埃米特又瞥了一眼比利的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分。

——在这里等着,他说。

埃米特爬上路堤,俯瞰铁轨。他看到远处的火车头前部亮起了细细的灯光。埃米特回到树影中,站在弟弟身旁,他很庆幸他们没有在铁轨上行走。因为尽管埃米特目测火车头似乎在一英里之外,但他刚走到弟弟身边,一长串货运车厢就飞驰而过。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焦虑,比利牵住埃米特的手。

在火车开始减速前,埃米特估摸有五十节车厢一闪而过。等火车终于停稳,倒数第十节车厢恰好停在埃米特和比利面前,就跟乞丐说的一模一样。

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都跟乞丐说的一字不差。

一吨面粉和一吨饼干有什么差别?这是乞丐在货运站问埃米特的问题。然后,他眨眨眼,回答了自己的谜题:体积差大约为一百立方英尺。

乞丐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一家公司的货物在同一条线上来回运输,拥有固定的装载量通常更实惠,这样就不会受到价格波动的影响。纳贝斯克[1]在曼哈顿的工厂每周接收中西部来的面粉,每周再把成品送回该地区,所以他们拥有自己的车厢是明智的。唯一的问题是,很少有东西的密度比一袋面粉更大、比一盒饼干更小。因此,尽管这家公司的车厢西行时都是满的,但返回纽约时,总有五六节车厢是空的,而且没人费心看管。

乞丐指出,对免费搭车的人来说,空车挂在火车尾部这码事非常走运,因为午夜刚过那会儿,当东方夕阳号的火车头抵达刘易斯时,它的守车[2]离站台还有一英里远呢。

火车一停,埃米特立刻翻过路堤,推了推最近几节车厢的门,发现第三节车厢没上锁。埃米特招呼比利过去,扶了弟弟一把,然后爬进车厢,哐啷一声关上门——车厢陷入一片黑暗。

乞丐说,他们可以把车顶的舱口打开,便于采光和通风——只要他们在快到芝加哥时一定关上就行,因为到了那里,舱口敞开很可能会引人注意。不过,埃米特忘记在关上货运车厢门之前先打开舱口,甚至忘记留意它的位置。他伸出双手,摸索门闩,想再把门打开,但火车猛地向前一动,他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在黑暗中,他听到弟弟在动。

——别动,比利,他告诫道,我去找舱口。

忽然,一束光朝他的方向射来。

——你想用我的手电筒吗?

埃米特笑了。

——是的,比利,我要。更好的办法是,不如由你给角落的梯子打光吧。

埃米特爬上梯子,打开舱口,月光和宜人的空气涌入。货运车厢被晒了一整天,里面的温度得有二十七度了。

——我们来这里放松一下吧,埃米特说,领着比利去车厢另一头,这样万一有人从舱口往里看,他们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

比利从双肩包里拿出两件衬衫,递给埃米特一件,说可以把它们叠起来当枕头用,就跟士兵一样。比利重新系紧带子,然后躺下来,脑袋枕着叠好的衬衫,很快睡熟了。

埃米特几乎跟弟弟一样筋疲力尽,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快睡着。这一整天的事把他搞得太紧绷了。他真正想要的是来根烟,但只能将就着喝口水。

埃米特轻轻拿起比利的双肩包,到舱口下面凉快一点的地方,背靠着墙坐下。他解开双肩包的带子,取出比利的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埃米特渴极了,可以一下子喝光,但在抵达纽约前,他们可能没机会弄到更多的水,所以他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水壶放回双肩包,像弟弟那样牢牢系紧带子。正准备放下双肩包时,埃米特注意到了外层的口袋。他瞥了一眼比利,解开翻盖,取出马尼拉纸信封。

埃米特握着信封坐了一会儿,像在掂量它的分量。他又瞥了一眼弟弟,然后解开红绳,将母亲的明信片倒在自己的腿上。

小时候,埃米特一定不会说母亲不快乐。对别人不会,对自己也不会。但到了某个时刻,在某个没有言明的层面上,他渐渐明白她并不快乐。他不是通过眼泪或露骨的抱怨明白的,而是从下午稍早时没干完的家务中看明白的。他下楼走进厨房,发现砧板上躺着一打胡萝卜,菜刀搁在旁边,六根切成薄片,六根还是完整的。或是他从谷仓回来,发现洗好的衣服一半在晾衣绳上翻飞,另一半湿漉漉地堆在篮子里。四下寻找母亲时,他常常发现她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手肘搁在膝盖上。当埃米特轻声地、几乎是怯生生地喊:妈妈?她会抬起头,看上去很惊喜似的。她在台阶上给他腾出地方,一只胳膊环住他的肩膀,或是揉弄他的头发,然后转头继续盯着之前一直在看的东西——在前廊台阶和地平线之间某个地方的某样东西。

由于小孩子不谙世事,他们以为自家的习惯就是这个世界的习惯。如果孩子在一个晚餐时争来吵去的家庭中长大,他就以为所有家庭在餐桌上都会争来吵去;如果孩子在一个晚餐时一言不发的家庭中长大,他就以为所有家庭吃饭时都会安安静静。然而,尽管这个道理具有普遍性,但小埃米特知道,下午稍早时干了一半的家务说明哪里出了问题——就像若干年后,他渐渐明白,每一季都更换农作物说明一个农民拎不清自己该干什么。

埃米特把明信片举到月光下,按西行的顺序一张一张重看——奥加拉拉、夏延、罗林斯、罗克斯普林斯、盐湖城、伊利、里诺、萨克拉门托、旧金山——他审视着照片的每个角落,逐字阅读写下的话,仿佛他是一名情报官员,正在搜寻外勤特工的加密讯息。不过,要说他今晚端详这些卡片比在餐桌上更认真,那他看得最仔细的是最后一张。

上面写道:这是位于旧金山林肯公园的荣勋宫,每年七月四日,这里会举办全加利福尼亚最盛大的烟花秀之一!

埃米特不记得他曾告诉比利,母亲喜爱烟花,但这是毋庸置疑的。母亲在波士顿长大,夏天会去科德角[3]的一个小镇度假。她虽然没怎么提过在那里度过的时光,却也曾怀旧而兴奋地聊起志愿消防队每年七月四日会赞助港湾上空的烟花秀这件事。小时候,她和家人会站在自家码头的尽头欣赏。长大后获准划船外出,她便会划到自家停泊区里摇摇晃晃的帆船中间,这样就能独自躺在船底观赏烟花。

埃米特八岁时,母亲从五金店的卡特赖特先生那里得知,距摩根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苏厄德镇在七月四日这天有不少庆祝活动,下午有游行,入夜后有烟花。母亲对游行不感兴趣。因此,早早吃完晚饭后,埃米特和爸爸妈妈便开着卡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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