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离月华拿出那两件信物的时候。
一时周遭都寂静无声。
众人皆知那物件儿是何等的重要,关乎着壤驷境的基业。
平日里被众人视作睿智冷静、深谋远虑的境主壤驷胤,竟将它们毫无保留地交到了这个新夫人手中。
这新夫人入门不过寥寥数月,妩媚犹存于眉眼之间,更何况她出身钟离一族,两族之间有着多年前的宿怨和猜忌,这层微妙的关系在,在场之人皆议论纷纷。
百里音也面露疑惑,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荒谬至极。
壤驷胤居然也是一个被色欲冲昏头脑的糊涂之人,曾经声誉和威望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钟离月华握着象征着权利的物件,看着敖宣说:“夫君说过,我和少主是一样的。”
不远处的夹谷皓澜静静地伫立,身姿挺拔,狭长的眼眸深邃如幽潭,让人瞧不见底,也猜不透他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象征着中立的壤驷胤就这般倒下,继位他位置的不是他的子嗣,竟是这样一个人。
叫钟离月月?
名字倒是肖似当初那人。
可是风度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
这人举手投足间确实风情万种,却隐隐透着丝丝癫狂,以色侍人的玩意,可想平日里遇到些许小事,便泪水涟涟,经不得敲打的娇弱花朵,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了。
本来以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该是壤驷一族的人。
所有人都清楚百年前钟离族和天界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恩怨。
飞升天界曾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耀,吸引着无数修行者前赴后继地追逐。
然而,当初钟离月华却凭借手中那柄闪耀着寒光的月华剑,孤身一人杀上天界,向众神发起挑战。
那一场厮杀,直接打破了九重天神秘不可踏入的封印,让天界的神圣与威严在那飞溅的血花和凌厉的剑气中,变得支离破碎,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虚张声势。
时光悠悠流转。
曾经,每当族中诞生一位飞升的大能,整个族群都沉浸在无上的荣耀与期待之中,那是被视为是族群繁荣昌盛的希望曙光。
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人渐渐意识到,那些成功飞升的族中大能,在跨越那道神秘的天界之门后,便似泥牛入海,音信全无。
没有庇佑之光从天而降,没有祥瑞之兆回馈族群,甚至连一丝微弱的联系都未能留下。
他们与天界,如今仅仅维系着上下界这层关系,好似横跨在深渊两侧的断桥,一端是充满烟火气息,一端是遥不可及且冷漠。
虽说普通族人无缘得见雷劫真正的威力,但族中的各位大能却心如明镜,他们曾目睹过雷劫之下那片焦土与废墟,感受过那足以摧毁一切生机的狂暴力量。
每一次尝试飞升,都像是将生命往那无尽的雷劫深渊中推去,大多时候只是徒增伤亡,却毫无所获。
于是,在鲜血与失败的洗礼下,曾经对天界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的敬畏之心,也如同退潮的海水,逐渐消散于无形。
对于天界的动荡下界之人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忙碌奔波,为着尘世的生计、爱恨情仇而操劳,天界那高高在上的威严早已在岁月的消磨与往昔的失望中淡去,仿佛那是另一个遥远世界的缥缈传说,与自己的生活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天界此刻确实是焦头烂额,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静静流淌于鬼界和天界的忘川之河,向来是天界生死轮回之地,如今却无端出事,天界曾多次派遣仙使前去探查,却发现鬼界不知何时已被封锁,任何仙法在那层诡异的屏障前都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被轻易地弹回消散。
仙使们只能在鬼界边缘徘徊,眼睁睁看着那片黑暗幽深之地,却无法踏入半步,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界那位煞星肆意杀虐的尸首都无处安放。
仙身本就无法处置,无论是净化仙法还是封印咒术,对其都毫无作用,只能任由其在忘川河上腐朽发臭。
而就在这个关头。
壤驷胤竟然死了。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原本维持着的微妙平衡正在被逐渐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