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直接把景琅懵了。
他快速反应过来,连忙道:“解彦年轻气盛,心思浮躁,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书院师长尽管狠狠教训,我绝无二话。还请院长通融一二,再给他一次机会。”
昌华元君眼神冷淡,“很遗憾,解彦犯下大错,书院长老一致认为不能留。”
景琅愕然,他根本想不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壶自动飞起,倒了两杯茶,茶杯自动移到两人面前,昌华元君道:“请。”
景琅哪里还有心思喝茶,愁眉不展,不过出于尊重,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迫不及待问:“劳烦院长告知缘由。”他顿了顿,试探道:“莫非是执行书院任务出了差错,还有隐情?”
昌华元君面色淡淡,“年轻人好奇心重,有探险求知精神实属正常,况且调查本就是书院给出的任务,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远远超出意料。”
“大致过程已经在书信中告知,有些东西不方便,只能当面讲。解公子乃景琅道友的养子,与令郎一起养在膝下,两人的品格却是天差地别。解彦作为年级第二,我对他稍有关注,除了修为有可赞之处,修炼也算得上刻苦,为人偏激阴沉,性情言语乖戾,若非景燕珩居中调和,拉拢缓解他与他同窗之间的关系,早就树敌无数。”
“人有千张模样,不能要求每个学生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孤僻不爱与人交际的总会有,算不得毛病。但人品有瑕疵,鲁莽易怒,善于嫉妒迁怒,毫无感恩之心,就是不可容忍的缺陷了。”
“在本君的眼皮底下,公然构陷学长,口出狂言,不知反省怀恨在心。”
景琅皱眉,“我会好好教训解彦,让他给学长道歉。此事的确是他不对。”
昌华元君面无表情,冷冷道:“倘若只是如此,还能说一声少年人过于鲁莽,性情不佳,没严重到必须退学的地步。”
她端起茶杯喝一口水,放下杯子,“你可知,解彦和景燕珩落入歹人手里,是如何逃出来的吗?”
景琅自然是摇头,昌华元君问这句话本就不是让他回答的意思,只是引出话茬的由头。
昌华元君:“歹人的实力远超二人,抓了他们举行血祭,以活祭品的鲜血祭祀远古神灵。以死人的血祭祀不吉利,所以祭品会一直保持清醒的状态下被放血,榨取身体活力不断产生新的血液,源源不绝,直至生命枯竭。万幸中途秘境开启,歹人全部被秘境吸走,二人落在外面没有卷入秘境。”
“本君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景燕珩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背着解彦从一众活祭品里爬出来。他分明伤的更重,两人一前一后落入歹人手里,被绑起来前,景燕珩还挨了顿毒打,伤痕累累。结果却是他背着解彦逃命,血淌一地,掌心手指都磨烂了。最后受不住昏厥过去,叫本君赶到救下。”
“两人醒来后安安静静,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吃了这样的苦,一时提不起精神理所当然,本君不会因此便觉得解彦没有向景燕珩道谢就是不懂感恩。”
“待本君带回失散的另外两个学生,长他们一届的学长,解彦立马冲上来质问,是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两个孩子落入更危险的秘境,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见到解彦和景燕珩的时候还非常高兴,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质问,居心何在。”
“后面更是荒谬,本君就没见过伤势更重的人要照顾伤势轻的。解彦跟学长闹了矛盾,是景燕珩调和,还要撑着身子照顾他,安抚他的情绪。”
“周围有歹人虎视眈眈,他连呆在安全区乖乖守着都做不到,任性跑出去,叫人下了傀儡术,引诱学长离开安全区。若非对方机智,察觉出不对,没有跟着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着孩子的面,本君有句话没有说,免得难堪。”昌华元君眼神冷下来,“解彦的行为的确是受傀儡术控制,但他有此举动并非完全受制于傀儡术,而是半强迫半自愿。”
“而且他在被下咒前,还曾生出与歹人勾结的心思,只是对方瞧不上他,没接受投诚。”
景琅一下子站起身,面露怒容,语言卡在喉咙里,生解彦的气,生登仙书院的气,两种怒气混合在一起,堵的他面色铁青,最后艰难的重新坐下,神色难看,“对一个孩子用搜魂术,登仙书院好狠的心。”
昌华元君冷笑,“你何必如此委婉憋屈。”
景琅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昌华元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
昌华元君语气缓和了些,“背后牵扯非同小可,容不得不谨慎。”
对方能下傀儡术,也能下其他的法术,怕有遗漏才用了搜魂术查看当时情况,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这解彦当真是又蠢又毒,自不量力,深觉世界不公,人人排挤欺凌他,想抱个大腿另起灶炉。
景燕珩对他一片赤诚之心,在他眼里却是假仁假义装模作样,辛苦替他缓解与别人的关系,在他眼里是善于卑颜奴膝,踩着他讨好别人。
只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忍了。
受了气跑出去,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被人主动接触,以为有机会,生出背叛书院做投名状的心思。他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叫别人看上眼的,自然是被拒绝,还狠狠嘲笑奚落了一番。
昌华元君没有详细说明,说太多,失了身份,倒显得她刻意针对解彦似的。
她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景道友可曾去过秘境?”
这根本就是废话。
修士但凡有点能力的,都会进秘境闯一闯,秘境对修士而言意味着天材地宝和机缘。
“如果,我们的世界在某些存在眼里也属于一方小世界呢?”
话音落下,景琅明显愣住。
他久久没有反应,就像凝固住的雕像。
这件事关系甚大,昌华元君自不会随意泄露,但解彦是景琅的养子,他有过这种念头,必须提醒景琅警惕。
她静静喝茶,等待景琅反应过来。
片刻后,景琅终于想通关窍,当即通孔地震,脖颈处青筋暴跳,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昌华元君,观察她的表情神色,意图找出几分开玩笑的证据,然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