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换了边耳朵去听。
月绫转过头,跟江映秋小小声地说:“话说他以前不都特别讨厌欠别人的吗?傅鹤这傻子还好几次把他惹毛,怎么突然说要大人养了?”
不是对翎卿有什么意见,她就是想不通。
“我听到了啊!”傅鹤头上挂下黑线。
月绫:“去去去。”挥手把他赶一边自己玩去了。
江映秋道:“因为在他认知中这不算欠啊。”
傅鹤插嘴:“对,算抢。”
江映秋把他的头按下去,“你看宁佛微那些人对他痴迷成那样,别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殿下要什么他们能不给?殿下想让人伺候,只需要多弄出些宁佛微那样的东西来,不照样能把他伺候得舒舒坦坦吗?”
翎卿想过得好太简单了,简单到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多的是人赶着上前讨好他。
没有任何人会拒绝他。
甚至,就算被他拒绝,也只会在一边虎视眈眈。
被全世界纵容的人会觉得一切的优待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大人不会给其他人机会。
最后这句话江映秋没说出来。
傅鹤从前不知情,也从没往那边想过,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翎卿从出生就在亦无殊身边了,从小到大,衣食住行这些几乎就没假手于人过,翎卿有时候不食人间烟火得可怕,原因也是如此,在他过往的经历中,就没有衣服需要自己穿这种认知——嘴上说说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得狠下心来,真晾他两天。
可亦无殊做不到。
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翎卿养得那么个性子,又是那么个危险的能力,亦无殊不可能让别人随随便便靠近他,不管有心无心,无形之中,翎卿的世界都会被收窄再收窄,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万年漫长时光之中,翎卿所有喜怒哀乐集于他一身。
不管是欢喜还是怒火,都全由他承担。
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多看翎卿一眼,大人都会相当不适应的吧?更何况是让翎卿的所思所想得不到满足,转而把欲望施加在别人身上。
所以亦无殊压根不可能拒绝翎卿。
翎卿问他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再过分也一样,他不会给翎卿看向别人的机会。
江映秋耸耸肩。
“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其实他不大在意周围环境,居所和吃食都无所谓,要是大人这会儿成了野人,在山里隐居,那他也无所谓,跟去山里都行,他对‘人’的要求比对其他的要求高多了。”
曾经帮着照看过翎卿一段时间的傅鹤不能苟同这看法,干笑一声。
“你是说,他一天到晚,不是要南海的珍珠,就是要极北的冰虾,再不然就是要吃某一家拐八十个弯都找不到的老字号家的点心,还指定了要加几勺糖,还有住的地方,整个神岛的宫殿都必须要盖成他喜欢的模样,房檐上多一片瓦都不行,叫没有要求?”
算起来,说自己怕打雷,让亦无殊留下来,还有想找个人陪他玩,应该都算翎卿提过最简单的要求了。
傅鹤微笑道:“你知道当年我有多少次站在神岛边上想往下跳吗?好几次我都想扭头去跟沈眠以决一死战了。”
“还有山里……”
他摇摇头,“你觉得就算去了山里,找食物的是谁,捡柴生火的是谁,料理一切的又是谁?我跟你说,就算油瓶子倒了,他都不会扶一下的。”
“那是他想折磨你啊,”江映秋怜悯道,“在他眼里你就是帮着大人囚禁他的帮凶,你应该去看看宁佛微为非作歹那段时间他在极北是什么模样,安静得我都不认识了,非玙拿烤焦了的鱼给他,他也一样的吃。”
他安抚地拍了拍傅鹤的肩。
“总的来说,只要他喜欢你,那你给他什么他就拿什么,烤焦的鱼和山珍海味在他眼里没区别,不吃都没事,不喜欢你,可不就可劲折腾你了吗?”
傅鹤哈哈干笑,“不喜欢我好啊,让大人自己伺候去吧。”
“我感觉你们都想多了,翎卿从前不想欠大人,只是把他当敌人看了,”阿夔默默插话,“可现在不是了呀。”
谁想接受敌人的施舍呢?不是每个人都能惺惺相惜的,在更多的人眼里,这更像是一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