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鸿看出他不想说,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地牢里,你要去看看吗?”
“稍等,我叫个人。”翎卿捻出一只小黑雀,带着他的口信,飞向了镜宗。
谁知那黑雀飞出去不到几步,就骤然往下俯冲,落在一人肩上。
翎卿看向那人,“来了?”
奈云容容少有的没有易容,穿得还是昨夜的衣服,只是加了一件外衫,一夜从镜宗到阙城,“一个多月过去,我该收假了,来问问您有什么吩咐。”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是为翎卿而来,而非旁人。
为自己的私事闹脾气,实在是不该。
“本来这两日是没什么事给你做的,过两日倒是有,本想那时再叫你的,可今天突然多出点事来,”翎卿也没问其他,“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奈云容容低声说:“您吩咐就好。”
前方来了人引路,谢景鸿跟着他们一道去了,入了从周家“借”出来的地牢,走到最深处,才见着里面的人。
卫屿舟再次变回了乞丐模样,自卫家出来时穿的好衣裳已经被扒干净了,穿着一身囚衣,蓬头垢面,被人用两根铁链高高吊起双手,浑身血迹斑驳。
听到脚步声了,勉力抬起头来,又开始赫赫地笑,听着像什么阴曹地府里的厉鬼发出来的,弧度瘆人,渗满了血的齿缝里不断滴出涎水。
他阴森森的眼珠子在翎卿身上一转,“你们来啦?”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魔尊吗,怎么不装了,头发都不屑于藏一藏?”他往前一扑,拽的两根链子哗哗响,活像扑到翎卿身上去似的,几番挣扎,又把手磨破了一层皮,才彻底死心,只用阴暗又粘腻的目光盯着翎卿,“是为了那个女人专程来的吗?”
没人理他,他自顾自又把目光转向奈云容容。
他昨夜才见了密宗宗主的妾室,从这张相似的脸上看出了奈云容容的身份,于是笑得更开心了,“你就是魔尊的那条走狗?”
“哈哈哈哈你知不知道?我把你母亲杀了,都是因为翎卿,你恨不恨他?”
奈云容容无动于衷,“她早就不想活了吧?”
要不是周云意想折磨她,故意让人“好生伺候”,各种珍贵药材流水一样送进去,周边又有无数人盯着,照那个女人掐死自己孩子的劲头,估计早就自我了断了。
“她折磨了我十年,你跟我说她死了,是想说什么呢?”奈云容容淡淡道。
奈云溶溶,风淡淡,雨潇潇。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若是能够归到家里,我一定要弹上一曲。然而点一炉香。
不知道家里的人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
可她家里无人思念她。
奈云容容眼也不眨,“你跟我说这些无用。”
卫屿舟挑拨不成,又起一计,“那你知不知道,她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说你下贱哈哈哈哈哈——就因为我告诉她啊,你女儿,现在在魔域里,给魔尊当禁脔,那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们母女都是一脉相承的下贱货,她还不信呢!我告诉她,你那样生来就给人操的炉鼎,在魔尊身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整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说不定啊……”
他嘿嘿笑了两声,“她就接受不了了,拿刀了断了自己,血喷了这么高呢!”
他越说越癫狂,最后仰头狂笑起来,“周云意说得对,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你们母女都给我死!”
这话周遭士兵听了都觉得不堪入耳,谢景鸿更是别过了头,难掩厌恶。
整个地牢中只剩下他的笑声回荡。
“想知道她在我身边整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谢景鸿朝身旁看去,即便听了这些污言秽语,翎卿眉眼都未动一下,别说他,他身旁的奈云容容都不在意。
这种话他们可听得太多了。
早些年,温孤宴舟天天被叫做迷惑少主的妖妃,奈云容容就是小妖妃,多难听的话没听过,还差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