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长孙仪刚回来,看着就跟人大战了一场,有事要跟翎卿交代,依旧留在这没离开。
他来得晚,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看到殿前的混乱。
长孙仪向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压不住心痒,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晋国皇帝会跟咱们站在一边?”
这就是他和温孤宴舟的不同了。
温孤宴舟陪着翎卿长大,对他了如指掌,到了翎卿“手指头一动”,他就能把翎卿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的地步,不需要翎卿多说一个字,他自己就会把翎卿的想法完美地实施贯彻。
当然,这也有翎卿从不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自己情绪的因素在内。
翎卿唯一一次藏起情绪,就是杀他的时候。
不过,按照温孤宴舟的性子,就算他真有什么事不懂,也一定不会问出来,只会全装在心里,面上绝对服从信赖。
长孙仪一个野生的,显然比温孤宴舟这种家养的话多了许多。
默契需要培养。
翎卿不是晋国皇帝,没有在下属面前的强装高深莫测的爱好。
大家都是从老魔尊手下走出来的,彼此知根知底,甚至互相撕咬求生过,长孙仪效忠于他也不是因为他有多神秘莫测,大可不必刻意拉开距离。
“因为……”翎卿想回头去找亦无殊,身后的大殿先一步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那是朕答应了尊上的。”
大抵是身体真的抱恙,晋国皇帝走路的声音也跟幽灵一样。
翎卿回头。
来到皇宫之后,第一次没有隔着屏风去看这位晋国皇帝。
殿内走出的人朝他们笑了下,竟然不是改头换面过后、伪装成晋国二皇子的模样,而是他真正的容貌。
一张俊极雅极的面容。
殿外风凉,晋国皇帝出来时加了件衣服,在夏末的夜里拥着狐裘,望过来的眼神平和,不带一点尖锐。
就像那天半夜在客栈,他从院子中仰头看向三楼时,也是这样温和有礼。
“尊上那天问我……”
他话说的很慢,很郑重似的。
“——‘如果那天坐在尊上身边的是你,而我手握百万大军,是天下间说一不二的主宰……有人对尊上出言不逊,我会对他出兵吗?’”
帝王轻轻咳嗽一声,“我答应了,自然就该做到,不是吗?”
虽然不是天下间说一不二的主宰。
但勉强也算是一国的君主。
帝王一诺,重逾千金。
他说到做到。
“果然是你啊。”翎卿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低下头,换了个姿势抱着木盒,小心拂去木盒一角破损的木屑。
大概是争夺的时候弄坏的?
他太久没见到父母,乍一接手,感觉到的不是激动,而是无所适从。
盒子沉甸甸压在他手上,好像把他整个人都压进了土里。
翎卿心下叹息,把木盒收了起来,现在诸事繁忙,只能等到带回去再安葬。
现在应该专心应付眼前的事。
翎卿看着对面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叫出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用过的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