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惊云找到伏?的时候,对方正站在一个府邸里修剪碧桃树。满树碧桃映衬着他的容颜,看起来依旧风华绝世,但是面色苍白如纸。
整个府邸都悄无声息,只有伏?一个人。
花惊云现身在伏?身旁,伏?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道视线冷得不像话,那一瞬间好像不认识花惊云。
花惊云的一双凤眸滞住了,险些不敢与伏?搭话,犹疑片刻才道:“我听说霞川出事了。”
“嗯。”伏?只是嗯了一声,仍在打理碧桃。
“爷爷他……”
“不在了。”伏?答道。
花惊云哑然。
他环顾伏?所处府邸,不知这是在哪,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却满溢着血腥气。他越靠近这些碧桃树,血腥味就越浓,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向那碧桃树的底下,黑色泥土都是新翻出来的,仿佛埋过什么。
“你……”花惊云惊诧地看向伏?,却见对方神色如常,“那些谣言是真的,你…入了魔道?”
伏?剪下一支碧桃,看向他,沉默良久,才道:“嗯。”
“我听说你去了虞渊城…你为何会去那儿?”
“找一颗佛心。”
“佛心…”花惊云思索片刻,反应过来,语气含愠,“你还是为了他。”
伏?不语。
花惊云感到不解,明知是砒霜还要吃,明知是烈火还要扑,循此往复,不死不休。这空荡荡的府邸不知埋了多少枉死的尸体,魔修残暴,估计全被伏?用来魂祭炼体。
他打量着伏?,对方用了这么多活人魂祭,面色却还是如此苍白,不知经历过什么折磨。他想说些什么,却深知无论再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
……
杀人盈野、天雷索命、痛不欲生、苟延残喘、炼体续命。
伏?不知这样的日子过去多少年,如此反复,如此较量,他与天逞狠,待看自己究竟能活到哪一日。
然而随着年岁流走,他终究还是斗不过天,杀多少人也是杯水车薪。他浑身是伤,反复地愈合,直到再难愈合。
伏?心里清楚,自己连条尾巴都没了,身体虚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下次天雷来临,如果他没熬过去,那便是他真正的死期。
有一天,他来到一座新的城,他不关心这是哪里,不关心此处风情,眼中只有无尽杀业。
他杀了很多很多人,城里人都怕他,夜里再也不敢出门,甚至不敢点灯。他是彻头彻尾的邪魔,成了这座城里最可怕的传说。
有天,他跟着一个老头儿走出城门,现在早就没人敢夜里离家了。
伏?并不急着杀他,只是跟着这个老头儿。
老头儿背着一个竹筐,里头装着斧子,怕得直哆嗦,小心翼翼地往城郊走,丁点儿动静都惊恐地回头张望。
既然这么怕,何必还要出来?
伏?心中不解,直到他想起来这个老头是谁。
老头是个蹲在街边卖柴火的,一大把岁数了,从天还没亮一直叫卖到街上无人烟,不辞劳苦。
可这大半夜的也还要出去劈柴?昼夜忙活,不阖眼的吗?
他又想起来,老头儿似乎有个久病在床的小孙女。那次他路过老头儿摆的柴火摊时,曾听旁人议论过,说是爷孙都很可怜,命运不公。
伏?站住脚步,目送老头儿战战兢兢地走进荒郊野岭。
他回过身,发觉自己正站在这座城的门前。他抬起头来,看到上面写着‘金幼城’三个字。
伏?拧起眉,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这三个字尤为熟悉。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这是哪儿。
就在这时,天际再次响起耳熟的滚滚雷声。
这声音有如催命咒,伏?当即变了脸色,顾不上回忆金幼城是什么地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