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下一刻便会倾盆倒出。
百里荒骑在马上,马蹄叩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去壤驷境的路上,他都在琢磨,这都什么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可那时的壤驷胤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为何这么突然就“死”了?
途中停歇的时候。
百里音开口问他:“那日你打了壤驷胤,之后可还有接触?”
百里荒回过神,闷声说道:“没有,自那日后,便再没见过。”
百里音挑眉,侧头看了百里荒一眼,开口说:“壤驷境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积劳成疾,思念亡妻过度。不过这理由,你可信?”
百里荒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心里却想的是,这都什么破理由。
思念亡妻?若真是思念至深,那琼华院又怎么会有新夫人进门?
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百里音片刻后,轻声道:“不知他这个时候在地底见到钟离月华没有,那样一个惊艳绝伦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那声音很轻,只是一句感叹。
百里音想起曾经年少时,那样鲜活的一些人,都如昨日之事般清晰。可如今,竟已经去的去,散的散,也不免悲戚起来。
远处,壤驷境的方向,隐隐有白幡飘动,随着马蹄声的渐近。
铅云低垂,百里荒一路沉默不语,直至踏入壤驷城。
放眼望去,城中四处皆被白绸裹覆,素白一片,劲风拂过,白绸烈烈舞动,似在哀鸣。
街头巷尾,竟是按着城主死亡的最高规制布置。
百里荒骑在马上,缓缓前行,眉头忍不住频频跳动。
他心想,这般大肆操办,若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刚和壤驷胤夫妇密谋了点事,知晓其中隐情,恐怕今日也要被这表面的哀戚与隆重给轻易糊弄过去了。
风卷着白绸擦过,他心想这两人究竟到底想什么?
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来,壤驷城城门又开。
进城之时,只见城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细瞧之下,竟是其他两族的重要人物皆已至此处。
百里荒的目光匆匆扫过,心中暗自估量着今日该来的人竟某来。
正打量间,忽然一阵轻微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转头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稳步走来。
竟是钟离族闭关多年的长老,这位长老当初在钟离月华闯下那般大祸之后,极少在族外露面,如今为了壤驷胤的丧事竟也出山了。
百里荒准备呆会务必找个机会避开众人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却不想被几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他抬眼望去,正是其他两族的几位重要人物。
而百里音和夹谷皓澜作为两境的境主走在最前。
几人碰面,先是一番寒暄,虽面带戚容,但眼神中却各有深意。
夹谷族的一位中年男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如今夹谷继任的是夹谷皓澜,这小子当初带着夹谷迁都,这口气缓了这些年都没缓过来。”
说罢,微微摇头。
另外的一位长者紧接着长叹一声:“唉,谁能想到壤驷境主这正值英年,居然就这么没了。留下稚子无依,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百里兄,你说对不对?”
话语中满是惋惜之情,只是那眼神不经意间扫向周围的目光,却带着几分探究。
百里荒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应和了一声。
众人正站在琼华院的府邸前,周围一片素白,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是百里音手下的一名幕僚,他缓缓走上前来,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百里荒身上停留片刻,便开口说道:“百里兄,说起来前些日子,听闻你与壤驷境主起了冲突。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只当是些寻常的争执罢了。可谁能想到,壤驷境主这伤一养,竟就这么去了,真是世事难料,令人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