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还算沉稳持重的他,如今言行间总是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洋洋得意。
走路时,步伐都比轻快许多,脚下生风。
这一点九天城伺候壤驷胤的人深有所感。
壤驷胤端坐书桌之后,手中的朱笔原本在公文上笔走龙蛇,突然,他突然闷声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打扫的侍从只觉得惊悚,极其惊悚。
琼华院的侍从们个个忠心耿耿,毕竟家中家眷都在九天城,谁自然都不敢做卖主求荣的事。
但是偶尔也围聚在庭院的角落,交头接耳。
这些年来,他们看着自家境主,那状态就如同家中死了夫人的鳏夫。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鳏夫。
每日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机械地处理事务。
可最近跟老树开花似的,春风拂面,脸上偶尔竟时不时露有笑意。
那位新到琼华院、有幸见过钟离月华的侍女被专门警告过,自然不敢说她瞧见境主房里藏了个好美好美的人,只小心翼翼猜测的语气说:“境主这是不是……有新欢了。”
紧接着,又有人悄声说:“你们听说了吗?前夫人的坟前些日子竟然炸了。”
那侍女捂出嘴巴露出惊诧之色。
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一番热议之后,他们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结论。
他们境主实在是薄情寡义,不是个东西。
只是可怜了他们小少主。
钟离月华现在心中已然明晰壤驷胤当年未能赴约的真相。
然而,此刻若是将自己曾约过壤驷胤的事情说出,那无疑又是一桩倒贴的往事。
一想到壤驷胤那家伙得知后可能会兴奋得忘乎所以,脸上说不定会露出怎样欠揍的表情,钟离月华便满心的不自在。
钟离月华他微微抬起下巴,故作冷漠地说道:“没有啊,我当初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罢了。倒是你,怎么又进来了?难道是找到魔气修行的法子了?”
壤驷胤说:“……还没,我不放心,所以进来看看。”
钟离月华微微蹙眉:“有我在有什么不放心的,谁敢动我们。”
壤驷胤目光轻轻扫过眼前的两人。
一个是缺心眼儿子,天真得令人又气又笑。
另一个则是暴脾气的夫人,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他的怒火,说话做事直来直往,从不考虑后果。
一大一小,没有一个能让他省心。
壤驷胤轻声识相地说道:“……没,主要也是想你了。”
话音未落,小狐狸“嗖”地一下从钟离月华怀中窜了出来,脑袋高高昂起,眼睛里满是委屈与不满,大声叫嚷道:“君父你好偏心,你就不想我吗?”
壤驷胤:“……我将你在紫炁堂的功课带来了,别落下。”
小狐狸腮帮子像是塞了两个小包子,气呼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壤驷胤,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钟离月华瞥了一眼不远处自己负气离开的模样说:“没什么好看的,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为什么不能看?”壤驷胤挑了挑眉,“若不是外面有人盯着我,我倒想日日看,看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镜中这个时候的你我突然发现打扮倒是别致,见我是不是刻意……”
钟离月华一听这话,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嗔怒道:“你别胡言乱语。”
壤驷胤却并未反抗,只是目光越过钟离月华,盯着他和星渊离去的背影:“你们倒是聊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