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笑眯眯的站在一侧,向燕王裕恭贺边关大捷,“恭喜大王,我军不仅成功击退胡贼,还将其彻底赶出了北境,长公子在跟随上将军征讨时又斩杀了东胡大将,立下奇功,可谓是双喜。”
然而徐德最后的话却并没有让燕王裕持续开心,他看着军报后续陈述的内容,逐渐失了颜色。
虽说子冉是他派遣,但却是几位重臣以及乐易所促成的,如今立下了军功,必然要封赏。
于是燕王裕便开始愁苦了起来,“武将之功,可赏赐爵禄,可是王子之功,寡人该如何赏赐呢。”他看着徐德问道。
徐德眼里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燕王裕,“长公子是大王的亲子,同时也是大王的臣子,不管是什么样的赏赐,对臣子而言都是莫大的福泽。”
燕王裕撇了徐德一眼,只见徐德将头埋得低低的,“你这老狐狸。”
徐德憨笑了笑,但燕王裕仍然愁眉苦脸的倚在榻上,“可他毕竟是寡人的长子,封赏怎么能够与其他臣子一样呢。”
“不如大王赏长公子一个允诺。”徐德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燕王裕抬眼,“允诺?”
“君王的允诺,何其珍贵。”徐德回道,“比任何的赏赐,都要重,而且…”
徐德很是谨慎,不敢多言,燕王裕遂道:“说吧。”
“对于长公子的军功赏赐,大王有所忧虑,若是许下允诺,一来可解大王赏赐之愁,二来,也可做一个试探。”徐德大着胆子猜测了燕王裕的心思,“若是长公子经过此次战争,磨砺了心性,变得沉稳,自然知道收敛一些,必然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但是你知道他的脾性。”燕王裕很是不放心道,“寡人怕他追问一些不该问的往事。”
“所以小人才会说是试探。”徐德回道,“大王让长公子前往边境,一是为长公子入朝做准备,二是磨炼,如今大王让新昌君主持了祭祀,长公子此次回朝,当要有所觉悟才是。”
“毕竟,不管诸位公子所依何族,所托何人,终究是都是王臣。”徐德继续说道。
“连你这个阉人都懂的道理,他们几个怎么会不懂呢。”燕王裕长叹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燕王裕冷眼道,“这一次,寡人绝不再心软。”
是年十二,下旬,除去驻守边关的守军,乐易所领人马悉数凯旋,燕王裕遂令六官之长,携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蓟城——
“冬至时,大王命子新昌君登上祭坛为燕国祭祀祈福,这可是国君才能够行使的权力,朝野都以为大王要传位新昌君,可如今云中君打了胜仗凯旋,立了如此大功,这传位之事,怕是又悬了。”
“一个儿子统领兵事,一个儿子掌管祭祀,大王是想把家国重任都交给公子们么。”
“我瞧着像。”
进入王都后,子冉便听得了朝中的一些事宜,包括在大军出征时,燕王裕命公子由在后方举行祭祀,为燕国祈祷战争得胜。
“祭祀。”子冉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听人提起。”
一旁的乐易自知瞒不住,于是说道:“在公子随军离去后不久,大王就下了此令。”
“子由。”子冉半眯起双眼。
“公子,此次回都,千万要沉住气。”乐易提醒道,“这份功勋定然能让您在朝中站稳脚跟。”
“是吗?”子冉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只要我沉住气就可以了吗?”他看着乐易问道。
“这…”乐易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吾想问上将军,这些年我可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子冉又问道。
乐易摇头,“在臣看来,并没有。”
“所以究竟是因为我做了什么,让大王动摇了选择我作为继承人的心思,还是因为,大王本就动摇了心思,无论我做什么,其实都无关。”子冉说道。
“这…”乐易大惊,自辛夫人去世,子冉患上疯症之后,燕王裕虽对子冉多了怜爱之意,但仔细看来,这份疼爱,无异于是在捧杀。
“无论是母亲,还是舅舅,以及公子由,难道不都是大王的意思。”子冉又道,“不管是谁在背后推动与操纵,最终的结果,都是在王的掌控之中。”
“公子所言不无道理,可是即便作为王,也不能真的掌控万物。”乐易说道,“君权凌驾于律法之上,却又为礼制与道义所束缚。”
“因为秩序是稳固天下的根基,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所以君王才不得不带头遵守秩序。”子冉顺着乐易的话说道。
“是这个道理。”乐易道。
“秩序…规则…这是我曾经最讨厌的东西,但如今却不得不利用它。”子冉紧锁着眉头说道,“只有它,可以约束王权。”
“长公子回朝了。”
“上将军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