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得弯下身子,指尖冷得好似寒冰,而胸口不容置喙的疼,好似千刀万剐,一遍遍被钝刀凌迟皮肉。
好疼,可她明白,当年若不是蛊母,怕她也活不了这么久,眼下忽然发作,也是自食其果。
沈微渔恍惚地想着,之后强忍着疼痛,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赤足下床,踉踉跄跄,环顾四周,一眼觑见得到博古架上用骨架撑起的一把弯月小刀。
刀身不过三寸,刀柄镶嵌蓝景泰玉石。沈微渔艰难地走过去,置于掌心,端详一番,鬓角的汗珠黏在面颊。
她在犹豫,可胸口蠕动的蛊母,一直在她体内撕咬。
沈微渔疼得都站不直身,唯有倚在高腰香几,方才稳住身形。
不过是将它挖出来,忍一下便可。
她想到朝梣当年亲自放血,每日喂给她喝,才保住她这条命。一想到往事,沈微渔面容流露悲伤,眼底也多了坚毅之色。
与其痛这么久,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沈微渔一想到这,也不再犹豫,在小刀从刀鞘抽出的刹那,银光冷冷。
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翠屏。
萧庭訚耳力极好,听到出鞘的刀鞘,眉眼一冷,绕过翠屏,一眼睥睨屹立在博古架的沈微渔。她正毫不犹豫用小刀往胸口一扎的画面。
萧庭訚脸色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要夺走沈微渔手里的小刀。
可他为时已晚,但见醒来的沈微渔,动作果断,甚至面不改色地往胸口一扎,皓腕转动。
萧庭訚立马冲上去,握着她冰冷的皓腕,眉眼阴翳,想是看死人,寒霜似刀刮在沈微渔的面颊。
“你想死。”
沈微渔纤细的身子晃动一下,没料到萧庭訚会忽然出现在面前,下意识将捅进胸口的小刀拔出来。
随后她手中的小刀沾着血迹“砰!”的一下掉落在地上。
萧庭訚扶住她,顾不上呵斥,冷声朝外道:“让葛老来!”
那是沈微渔第一次见他神情因她难看得要杀人一样。
沈微渔迷迷糊糊地想着,胸口的猩红血迹洇然衣裳,藏在皮肉下的蛊母似乎受到惊吓,不敢再折磨她。
可胸口的剧痛,侵袭着她的全身。
她疼得牙关打战,双眼濛濛,指尖握住他嶙峋的腕骨,想要张开说几句话,却又疼得吐出几口血。
萧庭訚脸色阴沉得恍如墨汁滴出水,阴郁的目光落在她胸口的一把小刀上,气息紊乱,“朕说过,你想死,朕会成全你。”话虽如此,他握住沈微渔的腰肢一霎,轻微的颤抖,足以表露内心的不宁静。
少顷,葛老匆匆忙忙来。
萧庭訚已经将她送到床榻,望着她胸口刺目的血迹。还有她陷入昏迷,却攥住自己衣袖,轻声呓语:“别走。”
他心底的怒火,顷刻间消散一半。
萧庭訚望着她面颊苍白,眼前浮现之前撞见的一幕。
谁也想不到,柔柔弱弱的沈微渔,对自己都能下狠手。
萧庭訚眼眸幽暗,想到她举刀自戕,温柔的笑意褪去,不似窈窕有仪,却似变另外一人。
一个深夜游荡湖面,深夜弹琴的魑魅女妖。
她手段果决,明明伤得是自己,却面不改色下死手。
一如他在四岁那年,曾亲手用短刀杀了虐待他的宫人,随后刺伤胸脯,面不改色嫁祸他人。
萧庭訚惊鸿一瞥,心底恍若京城每年花灯节必放的烟花,在心口绽放。
昏厥不醒的沈微渔截然不知,躺在床榻,沉静的面容,看不出胸口伤势是她自己造成。
萧庭訚漫不经心地想起她之前火烧厢房,还有胆敢自缢。
这往事一桩桩,萧庭訚对她的认知又多了一面。从温婉贤惠爱慕他的千金小姐,转眼添上心狠两字。
萧庭訚思忖间,葛老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身边跟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是葛老师兄,同出师门,对苗疆蛊毒颇有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