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面的事情,出乎沈微渔意料之外。
沈微渔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心绪不宁
地在想,这件事跟朝梣的娘亲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到萧庭訚之前要对她说的话,虽被朝梣打断,但他定然知道个中缘由。
因此她要去见见萧庭訚问个清楚吗?
沈微渔抬头望天,见月色如浓墨,一如心中蒙上阴霾的心境,叹气一声,终于还是走出院门,去见萧庭訚问个清清楚楚-
湖面宁静,杨柳遭受春雨席卷,病恹恹地垂下。
朝梣约朝雪在此地会面后,开门见山道:“你为何要告诉萧庭訚关于情蛊的事情。”
在听到萧庭訚说她的造访后,朝梣胸膛深处似乎有呼啸在不断翻滚。
朝梣却因沈微渔在自己面前,并未爆发。
眼下朝雪找上门,朝梣不可避免地质问她究竟有何用意。
朝雪双眼覆白纱,看不见他的神态,却也从话里知道他的愤怒。
她拄着拐杖用力敲击地面几下,方才开口道:“若是不找他阻拦你,不然你这条命我就保不住。”
“这是我的抉择。”
“你是我生下来的儿子,所以你是要我要眼睁睁看唯一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去送死吗?”朝雪勃然大怒。
“那又如何。”朝梣黑雾雾的双目,覆上冷意。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儿子,可我从小知道你心底一直厌恶我,只因我的身体有一半的血脉是那个负心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若是厌恶你,当初何必生你下来!”
“我从三岁记事起,你一直不愿意抱我,你也从不关心我,哪怕我练蛊被反噬,都事不关己。十岁那年,寨子里着火,你冲进火海,我满心欢喜以为你是来救我,可你是为了救朝生。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你却说不忍心我去死,娘亲不觉得你说的话当真可笑吗?”
朝梣眼中泛起红血丝,幼年的经历,历历在目。
朝雪却像是如遭雷击,险些站不稳,“你还记得这些事?”
“你以为我不记得吗?”朝梣露出偏执的笑容,眼底却有说不上来的痛苦。
“我知道负心汉辜负娘亲,你厌恶我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你生下我,又不愿意真心养育我,哪怕是对寨子里的孤儿都比对我好。”
十岁那年大火,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说出口,反倒是狠狠撕破两人所谓的母子情面。
朝雪也忽然明白,原来当年种种,他早已记在心里。
她当年确实对朝梣不公,可那又如何。
“我被负心汉辜负,生生挖去一双眼睛,生你的时候差点死掉,我遭受的苦难比你多之又多,所以你凭什么来指责我。”朝雪怒斥他。
朝梣:“我知道你过得苦,可你的苦不该强加在我身上。”
“凭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
母子两个人在杨柳岸边对峙一番,谁也不服输,说出的话也是往彼此心间狠狠地插一把刀。
朝梣明白今夜的交谈,朝雪绝不退让。
既然如此,那么——他解开藏在腰间的小葫芦样式瓷瓶,倒出药蛊,臂膀处的“臂钏”蠕动,竟是一条金色小蛇从衣袖钻出。
朝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常年跟蛊打交道的她,立马知道朝梣要做什么。
“你胆敢忤逆长辈,对我下蛊。”朝雪阴沉地挥舞手中的拐杖,藏在铜铃的毒蜘蛛攀爬出来,还有缠绕手腕的银蛇都齐刷刷地爬出来。
湖面宁静,岸上风流涌动,一触即发-
一处厢房内,沈微渔坐在描金赤凤檀木阔塌,身侧是海棠样式的矮几,搁着乳糕、拍花糕、栗枣糕……各色各样。
沈微渔双手置于膝盖,回想登门的点点滴滴,王管事见到她二话不说将她迎进内室,斟茶递水,添上糕点后,笑眯眯道:“陛下正在喝药,晚些时候才能来见沈姑娘。”
“他病了?”今夜见他并无不适。
沈微渔疑惑间,脚都不知何时麻了。
她见四下无人,弯着身子,悄悄用手捶打小腿,驱走酸麻,然而一道黑影不知何时落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