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碎,胆子不小,敢逃?”
殴打如雨点般穿过云青岫相护的身躯,落在裴宥川身上。
月色下的稚童蜷缩抱头,一声不吭。
…
接下来的记忆潮水般掠过,裴宥川被毒打一顿送进斗兽场。
斗兽场中,擂台日夜不息,血腥与暴力能激发人最原始的快意。
有女人渡来的荒息,裴宥川在修士毒打下保住了一条命,又因足够凶狠,赢了几回。
靠着赢后那少得可怜的奖赏,他慢慢熬过来。
渐渐地,裴宥川掌握了平衡体内荒息和灵气的方法,开始学着修炼。
斗兽场里,暴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
趁着暴动,他再一次逃了。
云青岫看见了他眼中的决然,哪怕会面临死亡,也要逃离这座囚笼。
风猎猎吹过,裴宥川的心脏从未跳得这样快。
逃,逃出去!
临街小摊纷纷倒塌,货物散落一地。
长街转角,传来暴怒叫骂声:“小杂种,还敢跑!给我逮住他!”
荆棘长鞭甩出,卷住裴宥川往回拖行。
云青岫站在繁华街道,面前,是一张熟悉面容。
是前世的她。
女子眉目温润舒然,正在低头看攥住自己衣角的裴宥川。
后面的事,云青岫不太愿意看。
但这件事裴宥川印象极为深刻,连她衣襟前的飘带银缀都分毫毕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蹲下身来,渡去灵力,又摸着对方脑袋,温声细语为他看伤。
然后,当裴宥川抬头时,前世的她瞬间松手,连退两步。
从旁观者的角度,云青岫将自己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就像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而且,也终于看清楚裴宥川那时的神情。
他呆呆愣在那,眼眸灰暗无光,水光悬在眼眶,倔强地不落下来。
然后如离弦之箭,瞬间便跑远了。
玄微仙尊代表剑宗前来交接城主令,又下令清查所有残害压迫魔族的生意,整座芜城乱成一锅粥。
云青岫跟上裴宥川,此刻无人顾得上一个出逃的奴隶。
城门有大阵,他出不去,在附近徘徊片刻,闷头冲到城郊的连绵小山下。
一条浅溪从山脚穿过。
裴宥川站在溪边,盯着倒影。
风吹动那并不合身的衣袍,瘦弱身躯伶仃孑然。
他看了很久,抽出腰间匕首,一罐幽紫药粉洒满,以刀尖对准右脸。
云青岫瞳孔巨颤,耳边瞬间嗡嗡作响。
这种药粉她再熟悉不过,是修士研制血肌散,所触碰之处,再无复生能力,会留下恐怖疤痕。
当年,在芜城清扫时,缴获无数。
裴宥川手起刀落,药粉滋滋腐蚀血肉,一片黑鳞连着血肉掉进溪流,殷红晕开。
一片、两片……整张右脸血肉狰狞,几处见骨。